很快,打劫打够本了的霍大校尉带着八百先锋与卫大将军的主力会和,晚上全军大摆庆功宴,某将军怕底下军士拘束,走了个过场后便躲在帐里看书。
我也懒得去凑热闹,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一册司马相如的诗赋,看着看着就不耐烦起来,凑到某人身边,“《易经》!你能不能别太厉害,这么深奥的东西你也能看的懂!”
“你若是能静下心自然也是能看懂的”。
“还是算了吧,字我都认不全”。
“无聊了?”
我点头,“大将军,大单于说过草原的花儿移了土壤都会枯死的,这还没出草原,我已经水土不服了”。
他轻笑,“花儿?如果是草呢?”
我怒视,你毛线意思?
“大将军,弟兄们都闹着要给大将军敬酒”。
他走近理了理我的头发,“我一会就回来,累了就先睡”。
我撇过头,“大将军,您是大将军,别学小毛贼动手动脚”。
他低低笑了起来,转身去了,外面排山倒海的歌声响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歌声雄浑厚重,充斥着同生共死的义气和同仇敌忾的杀气,我听着听着不自觉湿了眼睫,这是战场,是将士,是出生入死,是我从不了解,从不敢面对的地方,也是我牵挂的人挥洒血汗青春的地方……
三声急促的哨声响起,我犹豫一会,还是起身向外走去。
“姑娘留步”。
我脚下不停,“让开”。
“姑娘,大将军有令……”
“你们大将军让你们囚禁我?”
领头的明显紧张起来,“姑娘别误会。大将军只是令属下保护姑娘”。
“那不就得了,不放心就跟着”。
“咦,高大哥?”竟然是熟人。
“司南——”高不识急急走近两步。又顿住,“你怎么到这来了?”
“还能怎么来。被霍去病抓来的,那个臭小子!”
“司南——到底是什么人?”
“高将军以为呢?”
他摇摇头,依旧是昔日沉稳可亲的兄长,“司南以龟兹乐师女儿的身份受伊稚斜宠信已然奇怪之极,现在,大将军竟然又——大将军在长安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我偏偏头,依旧是昔日胡搅蛮缠的妹妹,“高大哥也曾说过司南讨人喜欢的紧啊”。
“司南。高大哥只是担心你,长安,远非匈奴能比”。
“高将军心如铁石,竟还会担心司南,很奇怪啊”。
“司南——”夜色中高不识的神色模糊难辨,“听说当时伊稚斜要杀我妻儿,只有司南一人肯为我求情,还差点送掉性命”。
“是啊,我当时说,以高将军你的为人必然不会不顾妻儿变节投降。可大单于盛怒之下,根本听不进去”。
他苦笑数声,“以他的性子。得知我投降汉朝,又怎会不大怒,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差点杀了求情的你”。
我摇头,“他没想杀我,是我气极转身就跑,他一心想挫我的性子,也没派人追,结果我在草原迷路了。差点死掉,他派人找了三天才找到”。
“他对你总是真心的……”
我打断他。“高大哥,我知道那件事是伊稚斜不对。可对不起你的是他,跟匈奴百姓何干,你怎么忍心带着汉人来打他们!”
“司南,你嫂子和侄儿们……我要报仇!”
我冷笑,“所以你就借助大汉的力量,将他的势力一点点耗尽?我就说伊稚斜一贯精明,这次霍去病怎么直接打到他老窝,还带累我被捉了来”。
高不识一贯温和的声音狠厉非常,“我要让他众叛亲离,生不如死!”
“好,好,这才是司南的高大哥呢!”
“司南,走到今天我也不想”。
“道不同不相为谋,高将军,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司南——”他伸手拉住我袖子,“司南,别任性,你既然已经被汉军捉住,任你天大的本事也无法脱身,大将军对你又好……”
我冷冷甩开他的手,“高大哥去了长安不过一年,真是让司南刮目相看呢,这一箭双雕的招,既让卫大将军承你的情,又让伊稚斜少一臂助,高大哥以前怕是再也想不到的,既便想到也说不出口的吧?”
“司南——属下见过大将军!”
卫大将军托着托盘笑的人畜无害,“想不到高将军也在,司南调皮,给高将军添麻烦了”。
“大将军言重”。
“走吧,我给你找了好吃的,高将军也快些回去,那帮兄弟还等着灌高将军的酒呢”。
“来,多吃点”。
我抬起头,“大将军,你到底准备怎么处置我?”
“你认为呢?”
我认真答道,“我不知道,所以要问你”。
他轻叹,“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