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卿由明兰和明期服侍着梳洗,蕉娘找了件豆灰色菱袄给蓉卿,又翻了一件半旧的鼻烟色素面褙子,帮蓉卿挽了圆髻,褪了所有首饰只留了一支桃木簪子,蓉卿指着簪子摇头道:“不用这支。读零零小说”她到床头翻出齐宵让她保管的那支白玉发簪,“用这支!”
蕉娘嗯了一声,帮蓉卿别上。
房间里,丫头们走路说话都放低了声音,蓉卿见收拾好了,便告诉蕉娘道:“让明兰几个都换上素色的衣裳。”成大奶奶是因为和她的纠纷才进的家庙,不管当初是她错还是自己得理不饶人,总之,人死为大,这个时候她不都不能出头。
人心都是很奇怪的,无论那个人生前做过什么,即便是再令人发指憎恶的,可一旦那人没了,所有的罪过也就随着那人的死,烟消云散了,而与他生前对立的人,反而成了那个让人非议质疑的人。
她是学法律出身,看待问题上更多是中立客观的角度,可她却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也这样,人都有私情和情绪,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更能左右心中所想。
“知道了。”蕉娘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成大奶奶一死,因着四奶奶怀孕而带来的高兴劲儿,一瞬间就被冲没了,这个时候蓉卿更加要小心翼翼,“我陪您一起去吧。”
蓉卿略沉吟了片刻,回道:“你去四奶奶那边,她身边没有得力的妈妈。”唐氏既是“怀孕”了,那她就肯定是不能过去的。
蓉卿在大事上向来思路清晰,蕉娘没有反对,送蓉卿出门。
“奶奶。”明兰跟着蓉卿想到成大奶奶的死,心里有些害怕,前两日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说就没了,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他们不会觉得是咱们……”
蓉卿皱眉,边走边道:“这是别人的事,咱们左右不了。”
明兰和明期对视一眼,明期咕哝道:“怎么就突然自缢了呢?!”
蓉卿也觉得意外,或者说觉得蹊跷,成大奶奶那日还口口声声念着司哥儿的婚事,放不下两个孩子,她是母亲,蓉卿相信无论一个心胸多么狭隘的人,在母亲的角色上,心情都是一样的,她怎么会舍得自杀了呢。
而且还是在齐成回来之后,齐瑞信松口的情况之下。
“五弟妹。”蓉卿拐过一条夹道,在角门口碰见了桦大奶奶,她正和玉二奶奶站在一边的槐树下说话,见蓉卿来桦大奶奶迎了过来,低声道,“还以为你不知道,正要派人去告诉你一声。”
“桦嫂嫂。”蓉卿福了福又和玉二奶奶互相见了礼,“玉嫂嫂。”
桦大奶奶点了头,轻声道:“祖母已经到了,刚刚把人抬放在床上,两个孩子正哭闹着呢。”一顿她担忧的看着蓉卿,“你一会儿进去可千万不要激动。”
“谢谢嫂嫂提醒。”蓉卿应是,桦大奶奶见她面色平静,就和她一起往里面走,又过了一道角门就看见一条打了围墙的甬道,约莫三四米长,尽头连着一个灰墙的小院,一个正方朝南坐北的四合院,院子里光秃秃的显得有些清冷,丫头婆子踮着脚尖来来往往的忙碌着,哭声从里面断断续续的传出来,蓉卿听出来,是司哥儿兄弟的声音。
“两个孩子都大了。”桦大奶奶叹了口气,“知道娘没了,怎么能不伤心。”
玉二奶奶也道:“成大嫂子怎么就……”一顿又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在家庙也好,回娘家也好,总比寻死强吧,也能给两个孩子留个念想,如今到好,人一走孩子可怎么办!”说完,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蓉卿也跟着叹气,拿帕子压着眼睛,视线就落在站在厢房门口的洵大奶奶身上,只见她面色惨白,恍惚的站在原地看着一处发呆,旁边的彦二奶奶喊了她几声,她也没有反应。
连洵大奶奶都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更何况别人呢。
蓉卿垂着头很伤心难过的样子,和桦大奶奶两人走了过来,彦二奶奶看见她们垂头福了福,又拉了拉洵大奶奶的衣裳,洵大奶奶回神过来,扯着嘴角干干的朝她们笑笑,算作打了招呼。
“嫂嫂你没事吧?”彦二奶奶担忧的看着她,蓉卿几人也俱都看着她,洵大奶奶摆着手道,“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人生无常罢了……”她和成大奶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许多年,明着夹枪带棒,暗中诋毁嘲讽,可她再不喜欢成大奶奶,也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说没了就没了。
“你们进去看看吧。”洵大奶奶指了指里面,自己退在了一边,蓉卿就跟着桦大奶奶一起进了厢房里面。
一张床,一顶柜子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红着眼睛的齐老太君,柜子边靠着抹着眼泪的荣二奶奶和忠三奶奶,床边上则跪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司哥儿兄弟两和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愧疚自责目光呆滞的齐成,角落里还有几个丫头垂头哭着。
蓉卿将众人一一打量了一遍,视线就落在床上,成大奶奶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夹袄,衣服很旧,袖口和衣领上缝补了几次,皱巴巴的堆在身上,下身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