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人口只有几万人的小县城的县令,蒋干平日里的公务并不多,除了在收秋粮的时候忙活一点之外平日里就没有太多的事。当然了,有时候在县城的周边偶尔也会闹一些匪患什么的,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穷山恶水出刁民嘛,谁让这里穷呢,每当出了匪患的时候派出县里的团练和衙役做个样子逛两圈就是了,谁也没真的打算将这里的匪患全部铲除,毕竟大家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除了没多大油水进项外这个县令当得还算安稳,可这些日子洪安通率领的这六千官兵驻扎在县城后事情就来了,这些官兵不能说他们军纪太差,烧杀掠夺这种事他们是没有干,可平日里偷鸡摸狗偷看小媳妇大姑娘洗澡却是常有的事,这几天蒋干已经接到数十起百姓状告官兵的事了,让蒋干是极为难受,不过由于是洪督臣的命令他也就忍了。可是现在这个洪安通竟然用军纪来威胁自己,这就是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了。
只见他盯着洪安通一字一句的说道:“洪将军,本官这里没有如此多的粮草供应大军,你一介武夫也无权用军规来处罚本官,有本事你尽管奏请洪督臣将本官的官职革去好了,否则你休想从本官这里弄走一粒粮食。”
洪安通作为洪承畴的亲信,平日里别说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了,就是五品知府看到他也得客客气气的。可今天却被一个小县令给抢白了,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盯着蒋干的目光冒出了一丝寒意,缓缓喝道:“蒋县令。你知不知道违抗军令是要杀头的!”
“杀头?”蒋干冷笑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不屑的说道:“好啊,蒋某人的大好头颅就在这里,想拿走趁早,否则日后恐怕你们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
这下轮到洪安通坐腊了,虽然这些年跟着洪承畴走南闯北了走了大半个大明,而且他也深知文官从骨子都是看不起他们这些武将的,别看如今的他跟着洪承畴当上了督标营的亲军主将。但他要是敢擅自杀了一个七品县令的话就算是洪承畴也保不住他。
不过洪安通也不是白给了,当了这么多年兵别的没学会但是兵痞那一套他可是学了个十足。只见他冷笑道:“好。你不给大军补给也可以,不过你就别怪本官下令就地补给了,届时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跑。”
“你敢!”
蒋干大怒,“就地补给”这四个字说起来轻松。可这也就意味着洪安通要扯掉最后的遮羞布,准备放纵士兵们抢粮了。要是军队失去了约束,天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对此蒋干可是非常清楚的。
蒋干指着洪安通是气得是身子直抖,“匹夫,你若敢纵兵抢粮,本官必然上奏朝廷将你锁拿入狱。”
洪安通撇撇嘴:“好啊,届时本官一定会把你拖下水,你也逃不过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大明历来都是文贵武贱。因为自从明朝中期以后,军队的一切权利都被文官们把持得严严实实的,粮草、辎重、人事变动等等等等。这些东西就象是一道道枷锁牢牢的套在了武将们的脖子上。以至于武将们在面对文官时没有任何尊严,比如明朝最有名的将领戚继光在给首辅张居正写信时的自称都是“门下走狗小的戚某……”。如此一位民族英雄都只能自称是门下走狗,可见武将地位之低。
但凡事无绝对,还有一句老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就是了。当武将们决定豁出去时,文官们也就傻眼了。看到洪安通铁了心要拖自己一起死。蒋干也急了,他不敢想象如果放纵六千士兵在县城抢劫回事什么一番情景。说来倒也好笑。到了明朝末期,由于内忧外患,武将们的权利也渐渐坐大,朝廷或许不敢随意处死武将,但杀起文官来却毫不手软。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洪安通会又什么下场他不知道,但他这个县令绝对是死定了。
长长的吸了口气,蒋干这才说道:“好……本官可以帮你筹粮,但是你要保证一定约束手下的那些士卒,不得闹事,否则本官就是拼死也要拉你一起死。”
看到蒋干终于就范,洪安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当然,这点本官可以保证,只要有了粮草,本官绝不会让那些兔崽子们胡来的。”
商议好了粮草的事情后,洪安通心满意足的走了,只留下蒋干在县衙里咬牙切齿,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时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里的地方,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正朝着他们悄悄的逼近……
夜幕有一次笼罩了大地,将一切东西都掩藏在了黑暗里,沙锅县城也不例外,沙锅县如今的城防已经被洪安通的部队接管,在低矮的城墙上,十多名军士正排成一排行走在城墙上,城墙旁每隔三十步就点着一把火把,将城墙周围照亮。
在距离城墙不远的一个草丛里探出了一个脑袋,他举着望远镜朝着五百多步外的城墙观察了好一会才说道:“没看出来,这些督标营的兵警惕性挺高的啊,比起一般的兵马可是强多了。”
一旁的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大人,这些个督标营的丘八可是洪承畴的看家人马,要是也如同那些乡勇一般无用岂不是堕了他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