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汪直的心彻底软了,下意识就慢慢转身,手也再次抚上解语的腕子,继而抚上她的小臂,肩头。汪直转过身后,解语抬头看去,心中暗叹真乃绝色,眉眼里写满凌厉,举手投足间却染了醉人的霜华,生生叫人不想移目。
好在是个不喜女色的,解语才能完全放下心来这般亲近,才有这般好艳遇。想到此,解语就势靠在他的胸前,抱紧了他腰身。
心口跳得厉害,汪直僵站了许久,犹豫再三才环上她肩头,继而收紧。
本是温柔似水的目光,忽地想到她穿着车夫衣裳,疲惫赶到河间府寻自己时那副可怜样,眼底便渗了冷意出来,接着是无尽深寒。
那时的解语,是那样孱弱,又是那样倔强。他怪她冒险前来,她可以先躲起来,千里迢迢赶到河间府里,路上也不知受了多少苦。看她被树枝划伤的小腿,看她被风吹红的小脸,汪直知道,她是真的为着自己来的。
她本可以找个庇护躲起来,不计周瑛还是万弘璧,都不能叫她吃了亏去,可她却选择赶来给自己报信。
他问她,为何一定要到河间府来,她说怕他不晓得消息,做了错事伤及自己。
那一刻,汪直的心彻底柔软下来。以往对她的感情,虽说也是喜爱和宠溺,但却不曾感觉到如今她浓浓的回应。她如此为着自己的,叫他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宝顺楼里,正宴请周寿赔罪的董方,听得外头报说汪直到了,下意识腿上僵硬。起初以为汪直要倒霉,董方想着拿了解语做筹码,逼得不想丢人现眼的汪直将那名册交出来,却不想落了个空。
待得发觉逮的人乃是庆云伯之子,太后之侄时,董方只觉得偷鸡不成蚀把米,险些没背过气去。当机立断,将手下那几人斩杀后,亲自带人“救出”周瑛,算是给赶来的周寿一个交代。
董方已说了无数遍,此时又道:“伯爷,在下实不知,我们刑部的这几人竟是那汪直的人,平日里也看不出什么,谁想这么一查,竟是汪直早就安插在我刑部的钉子,着实阴险。”
周寿脸上不悦,心里也闹不准是汪直还是董方做的,他只知道最喜欢的儿子被打得只剩了半条人命,带回家去后,家中夫人以及老太太都疯了似的,就要个说法。
人都已死,死无对证,周寿也细想过,董方与自己素日来无冤无仇,两家的公子平日里也混在一处,私交甚好,董方没理由会对周瑛下此毒手。可若说不是董方所为,那就是汪直了,汪直又是什么缘故?怕就是为了争那个男人了,周寿按着常理判断,又与汪直素有嫌隙,可不就认定了是汪直所为!
看着周寿紧绷着面,攥紧拳头不语,董方加把劲儿,心说先把自己摘干净才好,到时再想法子应付汪直,才是正经。
大不了出点儿血,先是送了大笔宝贝财物给周寿算是赔罪,继而又想着该准备多少银子,来息了汪直这把火。
董方正想着,便听外头有声音。偏头看去,自家下人进来后,附在其耳边嘀咕两句。
董方不听则好,一听气得肝疼,他汪直即便再是盛宠不衰,也该顾忌着一二,他可是朝廷大员,刑部尚书,汪直就敢这般对待,简直是无法无天。
又听到门口脚步声不断,显然是围上了许多人,董方心说你汪直叫自己让房间,他便将这球踢到庆云伯跟前。见周寿也看过来,便道:“伯爷,这,咱今儿还是撤了吧,这。”
周寿是何人物,见董方吞吞吐吐,便道:“何事?”说着看看董方的下人。
那下人晓得自家老爷行事,便道:“是汪大人来了,点名要这雅间。”
周寿正气,一拍桌子,骂道:“小小阉儿,着实嚣张!他当自己是什么!即便皇亲国戚,行事也得有个章程!”说着起身就往门外走,竟要寻了汪直理论。
周寿气冲冲出了屋子,后头的董方笑而不语,只待在雅间里不出头。
汪直正坐在这雅间对面,大堂里的一张桌子旁,侧身对着几人,轻拈杯壁收敛着下颌,闻得有人出来走向自己,也不转头,只拿眼风瞥过去,睥睨万方。“我随身带着一些文书,伯爷若不想惹祸上身,就先离去,我今儿寻的不是你。”
周寿早知自己有把柄落在汪直手里,起初他觉得汪直不敢将自己如何,及至出了杨家那档子事儿,才开始有些担心。
可他到底是周太后娘家,周寿不信真能将他如何,但杨家乃积年世家,先不说族中出的那些官身之人,就说杨荣一人,那就是几朝名臣,声望极高。这样的人家,都被汪直给动了,他周寿真的会安然无事吗?
待到成化帝迫于六部九卿和内阁的压力,将西厂罢了之后,周寿才完全放了心,哪想汪直回京后,竟是盛宠不衰,虽说没了西厂,但仍领着十二团营。十二团营是什么衙门,那是万岁的亲军,压箱底的护身符,可想而知,成化帝对他的信任已到什么程度。
方才在雅间里,听了董方几句话,联想起之前同汪直争男人,周寿是信了的,怕就是汪直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