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立时不哭了,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声音。茜碧显然是故意小声说话,因此江妈妈和舒解语都听不真切。但是过不多久,便听里头传来娇棠哭嚎的声音。“这叫什么娘啊,跟媳妇抢男人!臊不臊得慌啊,没男人了就改嫁!没得捆着儿子啊,这是要生孙子还是儿子啊。”
娇棠自恃生了娃,又有一个京里大员的爹,没头没脸就骂上了。
江妈妈不想参合,忙将不再哭闹的舒解语放到小床里,自己则坐在一旁不做声儿。
里头的娇棠愈发憋闷,心说自己的爹帮了舒家这么多,这舒老太太还如此对她。莫说自己本就该以这种方式提点下这老婆子,即便自己不说,她都该主动叫她儿子过来!
产后不能通风,不能洗澡,又被舒老太太如此气,本就心里不顺畅的娇棠一哭不可收拾。也不顾屋子里冷,露了膀子就哭,直到后半夜才累得躺下。
舒解语睡得很香,朦朦胧胧中还翘起了嘴角,心说也叫她尝尝做舒家媳妇儿的滋味。女人这时候心里最是烦闷,虽知如此伤身子,但还是会忍不住憋闷哭泣,就好比自己小月子那时候。
娇棠没出月子就露了膀子凉着,再哭嚎半宿,这身子就好不到哪里去。
待自己能走能动了,再动手来个彻底的,叫娇棠再生不出孩子,这仇就算报了一半了。至于后院那些莺莺燕燕,舒解语倒不着急,因为娇棠自会动手。
舒清江考了翰林落选后,本是被封到盐井卫的。这也是没法子的,朝中无人,他这种成绩在三甲倒数的,自是随人家怎么捏怎么是。
舒清江那时已经有了底,便辞了官带着已有了身子的娇棠赶回老家。果然不出所料,刚到家死了原配后,朝廷的委派又下来了,这回是浔州的缺儿。
同时来的,还有娇棠那个名义上的义父,实际上的亲爹派来的人,明说了这缺儿是娇棠义父亲自安排的,舒清江虽觉广西也不是个好地界儿,但却不敢再辞,只好准备上任。
奈何娇棠刚生产,解语又豆大点儿个人,舒清江便先起身赴任,留下一家老小,过几月后再出发。
舒解语恨不得自己快快长大,于是每日里只要醒着就吃奶,吃空了江妈妈的就吃娇棠的,卯着劲儿地吃睡。
到了十个月上,解语便准备说话了,反正家里的孩子越聪明越好,舒老太太那个德行,见解语这般早慧,只说祖上根红苗壮,全不想其他。
这里日,解语被放到舒老太太屋子里,听着刁妈妈给舒老太太讲故事解闷儿,便是计上心来。
解语拿着糕点,往嘴里塞,边塞边说:“老……不休……老不死……拿儿……当男人!”
刁妈妈和舒老太太本是闲话,猛地听到解语的“自言自语”,半晌没回过味儿来。刁妈妈首先反应过来,忙拉过解语的手,哽叽两声问道:“大小姐,这话哪个跟你说的?”
解语抬头做懵懂状,小胖手抓了抓额头,仿似没听到似的,又低头吃糕点。
咣铛一声,舒老太太将手里的茶杯摔到地上,清脆的声音四起,碎瓷片散了满地。
解语停了一下,看了满地的狼藉,见刁妈妈正捂着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便撤了嗓子大哭起来。
刁妈妈忙将解语抱起,唱着歌哄着,小心翼翼地看向舒老太太道:“老太太息怒,这不定是哪个碎嘴子的丫头在大小姐跟前瞎咧咧的。”
舒老太太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颤着声音冷笑道:“还能有哪个!不就是她那个好娘!送回去,哭丧的种!”
舒老太太说完此话,又觉这是在咒自己,一时间气急,一手捂着心口窝,一手就拿了隐囊往地上摔。话虽然是解语说的,但她不气解语,她气的是娇棠。想起此番种种,心中料定是娇棠不满自己,在背地里念叨着,就叫早慧的解语给听去了,又无意中说出来。
解语被送回娇棠屋子里时,主仆两个正在院子里赏花。解语收了哭声,见刁妈妈走了,便自顾自在榻上玩。
娇棠听得丫头回报说,女儿回来了,便带着茜碧回到屋子。“乖女儿,来,叫娘抱抱。”
解语听得声音,回头扑向娇棠怀里,拿着木球摆弄。
娇棠边逗弄解语边念叨。“今儿怎这般早,往日都是要我女儿陪她吃了晚饭才回的,这样子才像是疼孙女的,到了那头也好叫她儿子高兴啊。”
解语拿着木球,就要往嘴里塞,边塞边说:“小娼妇……野种……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