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灸日和烈霜华兄弟相残的看戏之人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看戏者低估了烈霜华对灸日的感情,那是炽热到纵然转世轮回,依然烧灼灵魂的不求回应,让人无愧又不至溺死的宠爱。
烈霜华和聂明看着眼前神色轻扬眉目间生气满满的少年,眼前晃过在襁褓之中都不曾啼哭一声的少年,那张刻在骨头里的脸一时间竟然看不清了。
灸日不明白齐天绝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致岩郢于死地不可,但是嫁祸给他绝对是一时兴起。毕竟,那个时候,无论是灸日还是暗夜家族都已非昔日可比。齐天绝玩得开了,又怎会让灸日这个齐天心的爱徒置身事外。
聂明看着大哥和小弟两相对望,却谁都不肯再往前踏一步,心下稍一叹息,伸手推了推木头人一样的大哥。
烈霜华毫无防备的被聂明的力道牵带着晃了一晃,他知道灸日在等自己把真相缺失的那一部分补充上。
“一百年前,齐院长犯下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直接导致了齐院长背后的齐家满门被灭。齐院长当时所谋之事本是绝密,却被人透露给了齐家当时的家主。齐家家主妄想用这个错误来要挟齐院长回到齐家,但是齐院长不肯就范惹恼了齐家家主,那人居然把齐院长心爱之人浸在了泥潭里生生淹死。三天之后,齐家灭门,所有线索直指齐院长。好在当时皇家魔武学院的众位院长力排众议,为齐院长洗脱了罪名。”
齐天心从未与灸日说起这些往事,灸日也很难想象得出,一个有着这样血淋淋的过往的人,即便没有被逼疯逼死,没有变成一个愤世嫉俗之人,又如何能活得这样自在开怀?那个在他的丧礼上挂红绸要冲去晦气,为了贿赂他不惜破坏学院的规矩帮他作弊,那个不遗余力护他、助他的老师……还是说,这些鲜血淋漓的真相都被另一个人承担了?
“这些与岩老师有何关系?”灸日听得脑子昏胀胀的,却越听脑子越清明。
还是这般没有耐心。烈霜华低声轻笑,不准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两步,不偏不倚的挡住了直吹灸日面部的冷风口子,随后才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事本和岩圣者没有半点关系,但齐院长后来再次查问人证时却发现当年的告密之人,正是岩圣者的得意门生。而岩圣者明知徒弟所作所为,却背着齐院长将那告密者保护了起来。”
“所以,齐老头便把这血仇算到了岩老师头上。”淡青色的玉戒从无名指换到了中指又从中指换到了食指,这枚戒指送还恬欣后,几经辗转又到了自己手上……每当灸日心乱时,手上总会有些不自觉的小动作。
灸日已经可以肯定,如果齐天绝早就存在,那么齐天心的记忆里的那段血腥的过往便是唤醒齐天绝的第一剂猛药,虽然他暂时还不清楚齐天绝为何能一朝夺去身体的控制权。
思虑良久,真相已从烈霜华口中说出了十分之七八,余下二三灸日也想到了。
烈霜华身陷囹圄,宁辰华救了他,与之交换的就是要背起杀害岩郢的罪名。
想到这里,灸日的温和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大哥……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制于宁辰华……”
烈霜华怔愣了一瞬间,神色复杂的把手抚上了灸日头顶。“大哥从未怪过你。只是那时,我必须要从宁家逃出去,宁辰华看出了我的意图,我也便借了他的力量。当着宁辰华的面,我演了那出戏给你看,本想让你离开学院,不要卷进去……”思念了十几年的弟弟近在眼前,烈霜华感受着手下冰凉的发丝,疲惫不堪的心仿佛忽然被安抚住了。
“其实有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灸日浅浅一笑,一如头顶这片天,云淡风轻。这欺师灭祖的罪名,只有我来担,最合适。
函儿……
聂明,也是烈霜泽,直望着灸日一双再清澈不过的杏眸。太过清澈,反而让人看不透了。
并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只是因为太在乎了,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因为太在乎,纵然几次死里逃生,背起累累血债也无所谓。
还有什么不甘吗?烈霜泽与烈霜华四目相对,答案俨然写在了对方眼中。
再一世,也心甘。
转世的三兄弟第一次单独聚在一起,烈霜泽有心想说些什么让气氛不这么悲切,左想右想,还是保持安静吧……
“大哥,以我现在的年纪,我的身高只继续长,不要摸了,你再怎么摸,我还是比你高。”
前世,年满十七的烈霜函已经比两个成年的兄长高出了半个头。这一世,烈霜华的身高即便比寻常人高出了些许,依旧只到了灸日眉眼的高度。灸日有意转移话题,却不想自己出来的匆忙来不及更换紧身的常服。于是,当灸日伸手想去握那只流连在头顶的手时,手刚举过头顶,宽松的袖口便随之滑落到了手肘,焦黑的环形疤痕又一次露了出来。
“这是谁干的!”烈霜泽一把攥住灸日的胳膊,眼底的愤怒几欲喷出火来。
烈霜华被二弟抢了话,虽不语,可身上的温度已然要把空气结成冰了。
灸日咂了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