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川泽也不在,郭岸行再一走,雪桐再留在那里没意思。她本想回房间,但又想到梁薇正在那里睡觉,她回去了既无人可以说话,更无事可做,快走到时又转头走了,在府中随意走动一会。
因为陈广生等人将要回来,府中侍者倒也忙碌。他们走来走去,有的远远地看到雪桐,便连忙藏身,或者躲到一边,实在有不小心迎头碰上,也都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好。周雪桐闲得无聊,倒想跟他们说两句闲话,见到他们这副样子自然索然无味,也就罢了。
闲逛一阵,无聊更甚,连腿都懒得动了,便随意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他坐着环顾四周,这里没有种着什么常青的树或梅花,她坐在中间更觉得凄凉。
这份心境之下,她也想到了那阙《半死桐》,怔怔地在心中念着“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两句,想到外公,又想到爷爷……
她在心里想,外公老年丧偶,虽然可怜,但是他自少年之时便与外婆结识,两人恩爱非常;可是爷爷,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得到过心爱之人。
外公与外婆尚有来生可言,爷爷与秋以桐的来生,只怕仍是一场憾事!
爷爷本是人中龙凤,何以一生受尽折磨?
如此一想,她又是难过又是不甘,怔怔地流下泪来。又想到明日爷爷便到了,见到了他,那个“一言为定”的故事,真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
或者说了出来,他便能够不再记挂着那个人?
思来想去,只觉得世间的“情”字都太过伤人,爷爷如此,她如此,连看似圆满的梁薇也在为此难过……
她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一阵,估算着日子,忽然想到一件事来,连忙又回了李府,到晚间才回来。
为了第二天精神能好些,她一回来便要休息,只是她的床给梁薇占了,她便在外间的坑上睡了。
这一夜睡得挺好,清晨被从里间传出的,珠玉碰撞出的“叮叮”声温柔地唤醒了。她趿着鞋走到里间一看,只见梁薇穿着一身淡紫色桃花纹锦上衣,下面一条藕色缎裙,头上只簪了枝青珠素银簪子,又娇怯又清丽。她对着镜子,自周雪桐的妆奁盒里挑首饰。先拿起一对累丝镶宝的簪子在头上比一比,放下后又捡了枝镶绿宝石的凤蝶鎏金银簪在头上试一试……
对着镜子朝左右扭着脸打量自己时,她才瞧见睡眼朦胧的周雪桐,嘻嘻一笑道:“你醒了?我正挑首饰呢!”
周雪桐迷迷糊糊地走到床边坐下,望着她道:“你挑的都是我的首饰!”
梁薇笑道:“我还穿你的衣服呢!”
“在哪儿呢?”
梁薇一瞪眼睛,笑道:“你到底醒没醒?这不在身上穿着呢,没看到啊?”
周雪桐听说,便把眼皮又抬了抬,朝她身上望了一眼,果然是自己的衣服,便“哦”一声,歪到床上,又迷迷糊糊地闭了眼睛。
梁薇急着为自己选个合适的头饰,将整个盒子的首饰一一拿出来比一比,还道:“周雪桐,你的首饰挺多的,你平时是拿哪一件首饰配这件衣服的?”
雪桐听到,懒懒地睁开眼睛看她一眼道:“哪里都有我的房间,有房间便有衣服,有衣服便有首饰,我哪儿记得清!”
梁薇吐吐舌头道:“炫富啊!”
雪桐也不在意,打量着四周,又迷茫地问:“这是哪里的房间?”
梁薇叹气道:“你外公的将军府里!”
雪桐又“哦”了一声,闭目养了一会儿神,才终于清明起来,起身走至梁薇身旁,抽开盒子的最下层,只见里面放着许多小朵的绢花。绢花中间又有一个描金小盒子很是精致,雪桐将小盒子取出,放在梁薇面前打开。
梁薇起了好奇,紧紧盯着,只见那盒子里的白缎底衬上放着一枝娇嫩的紫藤花。
梁薇诧异道:“你花儿不可能是真的吧!”她伸手轻轻一摸,那花儿果然是假的,可是竟比真花还精致!
它与真花相比,形貌更小且颜色更淡雅。乃是用由紫色过度到白色的绢纱以金丝撑起边缘制成一片又一片的花瓣,又凑成一串小巧的紫藤花坠在一枝玉簪末尾。
“这个可真是精致!”梁薇痴痴地看了一阵,由衷地赞道。
周雪桐拿起这枝步摇,看着镜子里的梁薇,给她戴好了道:“你看,颜色和你身上的衣服也正相配……”
淡紫色的衣服,与紫藤步摇的颜色确实很相配。梁薇只觉得戴上它,自己陡然间更多出许多精致柔婉来,她声音都更婉转了,轻声问:“这枝步摇你哪里来的?”
周雪桐叹道:“那一年紫藤花开,我同爷爷赏花。爷爷说,若将紫藤花制成首饰,垂在女子发髻上,定然十分美丽。我听说,一时兴起,便到处找打造首饰的高手,最终叫做好了这枝步摇……”
得来如此不易,梁薇更是爱惜,伸手轻抚紫藤步摇一下,又问:“那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枝步摇?”
周雪桐沉默一阵才道:“初时很喜欢,也曾天天戴,过了一段时间知道了真相,我就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