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养病,便已谋划就到了这里。你费了这般力气,却只是为你妹妹谋一个高贵身份,然后便黯然离去,成为一个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大善人?”
李为念听了这话,却是面无表情,只是问:“你会怎样对盛素节?”
“你以为就你一个好人,难道我不会成人之美?”
“好,”李为念道,“我信周姑娘是个说到做到之人!”
“哼,你这是在用激将法,怕我说到却做不到?我不屑于跟谁讲信用,却可以跟你保证我绝计不会伤盛素节一分!”
李为念见她不再追究到底,大度如斯,态度又如此坚决,倒有些不安,眼神闪烁着问:“那你想怎么样?”
周雪桐媚眼蕴着冷剑,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也不言语。那一刻并没有多长,却令李为念想了种种——她想以盛素节之事,逼我说完“一言为定”的故事?她已然洞悉了我的计谋?她难不成会危害荣儿……想到后面一节,也顾不上有几分可能,关心则乱,混身发起冷来。
“我不想怎样……”周雪桐终于开口,“我赌你这条命,总会给你救回来;我赌你胃口越来越大,想要得到天下……”
“我不会。”李为念坚定地道,“事到此处,我已完成平生所愿,够了……”
“你熬过冬天,花明柳暗的春天终于开始,你就甘心自己归于尘土?我不信你会甘心!”周雪桐话语里逞着诱惑,简直是怕他从此不再做什么。
李为念想了想,温和地问:“周姑娘可养过花草?”
周雪桐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又感慨地道:“我命人种了半山的花树,却又如何?”
“牡丹开时,艳动天下,待过了花期,谁还会去看她的枝叶?世间只需她的艳色,她不甘心又能如何?人也一样,如若老天只给他时间,让他将聪明才智用尽,便不再给他机会去享受结果,他有什么办法?”
周雪桐道:“如此说来,你若能活下去,你便会将一切继续下去?”
“我若可以活得下去,也就可以一直照顾着荣儿……”李为念伤感地道,“可惜我不能……”
周雪桐重在阴谋的继续,却听他诉说情爱,又厌烦又痛恨,道:“荣儿、荣儿,你到底有多爱荣儿?你若深爱她,又为何与梁薇不清不楚……”说到这里,周雪桐心头蓦地想到梁苰与梁芸来。似是没有防备,突然一伸手,竟推开一间尘封已久的门,激荡的灰尘,呛得她泪水直往外涌……
“我与梁薇……”
“罢了!”周雪桐将头一扭,冷声打断道,“你们那点恶心事,我才不想听!总之,似你这般不会有好处,我便什么也不做,难道就看不到你悔不当初的那一天?想当年的梁岑瑞,智谋决断哪一样在你之下?他先是化身为黄七来到秋以桐身边,让她爱上自己,听说她年少时与一位锦衣少年相遇,念念不忘。他的身份败露便假死,令世上再无黄七。然后,他又化身为锦衣少年来到秋以桐身边,想以黄七、锦衣少年的双重身份,让秋以桐全心全意地爱自己。可惜怎么样,秋以桐最爱的却是那个已死的‘黄七’,他明明就是,却再也不敢承认了!可惜、可悲……”
李为念也叹道:“这真是对一个满口谎言之人,最狠毒的惩罚!”
“我自信我可以等到你这一天!”
李为念道:“我永没有这一天……”
“好,你走吧,咱们走着瞧!”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李为念眼望着她回到房间,才迟迟转身,缓缓迈步离去。
穿越花园,走出大殿,撒满月光的大理石广场刺得他眼前一花。他惊恐地抬起头来,只见那轮月孤零零地在空中明亮着,异常耀目,尖利的,透明的,仿佛在说:你做了些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后怕起来,无论他有多料事如神,这种后怕总是免不了的,更何况周雪桐那女子的心事总是难以预料。
他只怕自己料错了一步,事情比他预料的更顺利,还是令他不安……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由得站住了脚,像要看透月亮一般地抬头仰望着,还有什么事未做完?
他思索半晌只怕遗漏了什么,令今晚的事功亏一篑……
想来想去,觉得除了明亮能够说话,将一切告之周雪桐,再无不妥。可是,月亮知道一切,却是悄无声息、安安静静的……
月下的他披上了一层明净、澄澈的光辉,令他整个人都透明起来,干净得藏不得任何污垢。
他放下心,温柔地一笑,继续往外走。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