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桐得意洋洋地从怀中掏出一瓶装着九清丸的瓷瓶,在两人面前一晃道:“这不就是百花露。哼,长得好看算什么,哪个女子没有如花似玉的几年,最重要的是永远如花似玉!这瓶里的东西啊,可是能让一个女子永永远远青春不老的……皮肤上无论斑点还是疤痕,都能给治好……”
是个女子都对这样的东西心向往之,两个侍女情不自禁向那小瓷瓶伸出手去。
周雪桐抿嘴一笑,连忙收了回来,向两人道:“这要是一打碎,那可就完了……我啊天天把它放枕头边供着,被人抢走可不行了。”
小圆脸姑娘小声道:“谁敢抢大小姐的东西……”
“那可是难说!这世上胆大的人可多了去了,我得防着点。”周雪桐说着向两人一笑,“要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今天的事呢……这个赏你们了!”她将身上带着的一个荷包取出,向两人一丢。
两人慌忙接住,一掂重量,深觉不敢承受,忙道:“能陪大小姐说几句话,已是我们的福气,哪还敢受如此重赏!”
周雪桐道:“我高兴,叫你们拿着便拿着。”说着快走几步,飘飘然便走出好远。
两人既不敢收,又不敢不收。立在那里待周雪桐走远,打开荷包一看,欢喜得两人的手一起抖。里面的银钱两人平分,比她们一年的工钱还要多。两人愣了又愣,齐声欢呼,先是说周雪桐也没那么可怕,又开始说一直想买的东西,胭脂啦,首饰啊,衣服啊……几乎全天下都是她们的了!
这番遭遇,又得如此重赏,两人回去后自然逢人便讲。
周雪桐听到她们到处向人夸赞自己,可是开场白却是这样——“你说咱们大小姐吓人吗?——我就觉得她一点也不吓人!”真把她气坏了,世上有那么多赞美他人的词汇,真不懂她们为什么要用“不吓人”!这当真是在夸她吗?
她揽镜自照,用反省的目光审视自己的外貌,纵使憔悴也依然犹如春花,怎么看也比梁薇、李为念那种苍白单薄的人更具人间气象!
可是……
这又如何?纵使她美貌过人,聪明过人,家世过人,不只能够一笑倾城,一举一动更关乎半个大梁之人的利益……
可是那又如何?
她活了二十岁,也曾自得自满,以为全天下都是她的。可是忽然有一天她明白了世事,也就明白原来她一无所有……她最为热爱的人,最为渴慕的情感,注定不属于她……
从那以后,她的心再也不曾静下来过。
她需要轰轰烈烈的刺激,需要见血见肉的刻骨,需要惨烈的动荡……
那天她兴冲冲回到凤尾城,想要告诉梁薇自己的计划,看到她跟李为念在天香楼里吃饭。那是一家既有年代又有名气的酒楼,常年光顾的熟客,与慕名而来的新客总将那里塞得满满。到处都是人,可是躁动的空气到了他们周围就静了下来,他们素净的衣衫上仿佛泛着月辉……
她伫立在嘈杂的人群之中,远远地看着他们,像是逛庙会的时候,看戏台上演的《游园惊梦》——谁能在热闹之中品味出为之生死的情爱,或者幽闺伤怀?你说他不合时宜,其实他们本不在乎时宜……
她听到李为念说:“我那时模仿你的字迹,徒具其形,少了你字里那种轻灵静谧的意味……”
梁薇莞尔一笑道:“写字是一种修行,一定要静得下心来,你模仿我的字迹另有目的,心事重重,哪里轻灵得起来呢。”
周雪桐不擅长书法,看不出一个人的字是轻灵静谧,还是心事重重,只是突然间发现,这一男一女,虽然各有深爱之人,却也彼此喜欢、趣味相投。他们望着彼此的眼神,有着说不尽的暧昧风流。他们望着彼此微笑,有一种唯有他们心知肚明的默契……
她惊觉了这一切,大受打击,嘲笑自己的糊涂。梁薇原来也是她所不喜欢那一种人——愿意中庸地活着,只要一切安然,哪怕是活在欺骗之中,也愿意继续相信……
她坚持着自己,忽然间发现全世界都与她为敌……
她想到这里,灰心丧气到了极点,眼中有泪花闪动。她看到镜子的自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神情令她厌恶,这是示弱,是在寻求帮助,她永远不需要!
她一咬牙,不再去想。
这夜她就在寒梅山庄住下,那只装着九清丸的瓶子就放在枕边。
她睡到半夜,闻到一股迷魂香的味道,倒在心中暗赞盛素节谨慎,没有直接进来偷拿“百花露”。不过,她也早有预防,吸进了迷魂香,仍然心如明镜。她就是想通过山门前所遇两个侍女,让盛素节知道百花露在自己身边,引得盛素节为了情郎盗取百花露,这样她就有机会以百花露向邹亦明换取冰虫髓。
待她有了冰虫髓,看梁薇那丫头如何哀求自己!
她想想心里都痛快。耐着性子听那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自己床边,然后一只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手臂越过她,伸向她枕边的那只瓷瓶。她闪电般地出手,一手拿住瓷瓶,一手扣住那只手。
她所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