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只是若有所思,也不回答,在心里暗暗寻思,莫非他们吵架吵得很凶?
“别说了……”他忽然漠然地道,“睡吧!”
梁薇满心奇怪,可又不好再发问,只好睡去。
睡了也不知多久,因觉燥热难耐,朦胧醒来,发觉马车已停,而自己身上终究又被李为念盖上了那件白狐裘。
她好笑又感动,简直想跟李为念直说自己是竹子精转世,竹子到冬天还是绿的,可见不怎么怕冷,她也因此并不怕冷!勾着头转头四顾,马车之内竟空空如也,不见了李为念的踪迹。
梁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吃了一惊,待要挑开车帘看一看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却听外面传来一声长叹:“念儿,你要老夫那般告诉荣儿,不是在催她的命吗?”梁薇更是心惊,不解怎么又牵扯出人命来了,连忙收回手来,凝神静听。
李为念凄然的声音传来:“难道回去,两三年后让她看着我死?”又一次听到类似的颓丧话,梁薇几乎要大叫出来:李为念到底怎么了!心中越发不安。
“这……”与李为念对话的人一时语塞,怔了半晌长叹道,“总会有办法的!念儿啊念儿,虽然不敢高攀,可老夫真当你是亲子!到了今天终于有了这么点成果,你却要一走了之,这让老夫我……”梁薇听到这里,也便猜说话的这个人正是李为念的义父李添爵。一面感慨叹息,一面又在心中奇怪:为何李为添爵会说不敢高攀他?还有,他口中今天的“成果”,应该就是让皇上赦免梁文穆一族,为什么会说“这么点”?在这里用上“点”,这是种什么遣词造句法?
琢磨半天明白过来,在心中暗道,是啦,无论怎么样,荣儿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是偏向亲女儿的,所以不满意李为念跟荣儿吵了架便一走了之,故意这么说呢!
“义父啊,您说这样的话,是要我无地自容吗?若不您的抚养,我怎会有今日!我自己愿意离开,与义父无关……”李为念感伤地道,“当初听说了仙岛仙翁的事,我心中倒有一丝希望。长生药……哎,终究不能为我所拥有……罢了,当初在痛苦地活一世,与痛痛快快地活几年之间,我选了后者——上天是不容许我改变的!”
“念儿……”李添爵哽咽起来。
梁薇混身冰凉——原来李为念当真不久于人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义父,我匆匆忙忙、不计方法做成这些事,就是为了安排好你和荣儿,而我自己……我自己一个人,想要真心实意地,没有任何目的地过上几年平凡的生活。”李为念的声音里,有一种极力克制的平静。
李添爵道:“曾经,你不是这样说的……”
“曾经那话并不是发自真心!”那极力克制的平静有了波折,“因为你喜欢,还以为荣儿喜欢,我也太自大了……忽然发现荣儿像秋以桐,又忽然发现那个小姑娘是公主……这是上天在帮我,让一切如此顺利!只是这样,荣儿便会得到数不清的疼爱,我又何必再多费事呢……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我深爱荣儿,可是我不能永远陪伴她……”说到这里,他也哽咽起来,“天啊,如果可以……我又何必离开!”到后面,他已低声哭了出来……
梁薇也在不知不觉间落下眼泪来——原来是这样……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长久的静默之后,李添爵终于道:“念儿,你尝到了一点甜头,就忘了梁文肃一脉让咱们受的苦吗?你这一走……”
“义父这才说到正题吧!”李为念冷冷地打断,“将皇位上的那位赶走,那个宝座是义父想要的,还是以为我想要的?”
“公子……”李添爵突然变了称呼,“这、这……当然是公子的!”
“若是我的,那么我的意思就是到此为止!”李为念提高了声音,自有一股威仪。
李添爵仿佛被震慑住,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许久,李为念长叹道:“从前的我,只想走路永远不摔跤;后来的我,只想自己跑得足够快,能够捉住蝴蝶送给荣儿;再后来,我只想和荣儿在一起;再后来,我想和她云游天下……你一直对我说的话,我听不进去,也并不认同。可是偶尔也会忍不住想,为什么荣儿不可以像周雪桐一样,明艳照人、唯我独尊?我还有时间……我会看着她……看着她光芒四射……现在,我的愿望就只是这样……你回去吧……”他走动起来,紧接着梁薇便感觉到马车车板上有人踏了上去,发出一声轻轻的“吱呀”声,梁薇连忙擦一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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