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李为念脸上居然仍旧没有半丝怒意,接着“麻点”这个话端道:“她一身的麻点是一场天花留下的,她虽然保了命,可是一直很难过很伤心。从那以后,她总是不愿意让我再像从前一样离她极近,听她说话。我知道她是怕我因为那些麻点嫌弃她,我当然不会!虽然说‘女为悦己者容’,其实爱美是女子天性,她容颜有所失色,便伤心不己……”他说着眉头一沉,眼含忧色,满是心疼之意。
周雪桐见他情深至此,倒不免动容,冷笑道:“医好了她,再娶了她,好好过你们的太平日子多好,何必再作他想!”
李为念眼中掠过一片温柔之色,浅笑着道:“我的确一直想着待她长大便娶了她!可我是父亲的义子,我姓李,荣儿也姓李,我们不可以。父亲一定要让我等!我等得辛苦,一直盼着那一天……不免会幻想,我与她的新婚之夜……”
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周雪桐待要令自己不要理会,可是停顿之前有意拖长的话音与脸上的绵绵笑意,偏偏是在提醒她,千万要注意听这一段。
周雪桐瞪他一眼,冷着脸不言语,在心里跟他较着劲。李为念却又凑近了她,声调温柔,缓慢地道:“我一直想,那一夜我是先脱了她的鞋子,还是衣服……或者先帮她散开头发……”
周雪桐倒不禁好笑,挖苦道:“白日做春梦,你们有那一天吗?!”
“是啊!那一天太远了,我等不急了……不用父亲首肯,我们私定终身,于是这一夜就来了。你猜我是先脱她的鞋子,还是衣服?”
周雪桐脑中轰地一声,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料他真要跟自己说他跟李尚荣亲热的事,还让她猜!她板着面孔盯着他,也说出不话来。
李为念等她一会儿,不听她回答,便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我自己都不记得,说不清了,反倒是一直犹豫,不知该亲她哪里,额头、嘴唇还是头发?”他说着缓缓站起,双臂支在周雪桐的椅子把手上,低头将嘴唇一点点凑近她道:“这件事也记不清了,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她全身上下每个麻点之上,都有我的一个吻……”他们两人,一个苍白,一个红艳。苍白压下,像是白云要将红日遮掩……
周雪桐静静地盯着他渐渐靠近的脸,忽然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一个旋身将他按到椅子内,自己则立在他对面,拔出兰华剑逼在他颈中道:“我没功夫听这些无耻之事!我想听什么,你心里清楚!快说!”
李为念丝毫不会武功,可这一柄寒光嗖嗖,天下无敌的兰华剑横在她颈中,他竟不为所动。双目仍然盯着周雪桐的脸道:“这是上天赋予的快乐,为什么无耻?”
周雪桐冷笑两声道:“上天赋予的,可不是让你无视伦理纲常!你跟李尚荣一样姓李,那么你们就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其实她心中也不怎么把所谓的伦理纲常放在心中,为了挖苦打击李为念,也便说了这些。
李为念偏一偏头,避开兰华剑的锋芒站了起来道:“无视伦理纲常,即便知道同姓……甚至同宗,也彼此喜欢的男女可不只我和荣儿……还有很多人……比如当今皇上的嫡长子,还有嘉宁王的郡主。他们兄妹各自的祖辈是亲兄妹,血亲已远,但都是梁家子女,同姓同宗。据说他们关系甚好,郎才女貌,本是一对璧人……他们幼时若是不清楚彼此不可以成亲,也不知有没有过与我相似的幻想……”
周雪桐的眼前浮现出梁苰与梁芸的样子,他们无论模样、身份还是心性,都般配到了极点……般配得令周雪桐自卑、害怕、心虚!可是,周雪桐一直不怕,甚至对梁芸心怀同情——你再怎么爱他,配得上他,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她正是怀着这种堪称的恶毒的念头,才令自己与梁芸的关系貌似好友……
可是,他们总在一处!
周雪桐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嫉妒,眉头紧皱着,仿佛已看到他们做出越规之事……
“先脱衣服还是先脱鞋子,先亲额头还是嘴唇……”李为念说着说着竟自顾自沉思起来。突然“啪”地一声,惊得周雪桐身上一颤,抬头看去却是李为念拍了一下手。他笑吟吟地道:“一定是头发!”
周雪桐想起梁芸那一头如云乌发,面上作烧,骂道:“无耻!”这一声“无耻”到底是骂李为念还是梁芸,她也分不清。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