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然而这一声感情之饱满,声音之尖利难听,惊得泪水一抖,滚滚而落。她无法收回,又羞于当着她的面抹掉,只能暗恨自己没出息。
周雪桐看到她的泪水与失控样子,满意地笑一笑,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梁薇躲了躲,可是她的脸已经凑了过来,那股清幽香气,像是毒蛇吐信子,梁薇有些胆怯,只管撑大自己通红的眼睛瞪她,那恐吓之意浮夸且无意义。
周雪桐捏着梁薇的下巴,将她的脸一转。这一转,梁薇看到楼上还站着一些,未被郭川泽领来的大批人马吓跑的人。梁薇当“看客”时一直站的飞楼二楼,是她视线的盲点,所以一直没有发现李为念由家仆护着,也一直在看着一切。他们已看了很久,梁薇由“看客”变成这戏亭之内的表演者,他们还在冷眼旁观。
她眨一眨眼,觉得眼里的泪水冷了,脸上的泪水被吹干了。眼泪使眼睛更清明,这句话是谁说的?仿佛原话也不是这样……管他呢,她只是在一个瞬间,目光战胜了昏暗的光线,竟将李为念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儒雅气韵的五官,冷漠的眼睛,微微下垂更加冷漠的嘴角,白皙且有些松垮的皮肤……她真想挖了他的眼,还有她用余光扫的郭湘婷,那晶亮兴奋含笑的大圆眼,以及很多人的眼,所有看客的眼!
她在跑神,周雪桐在摆弄,端详她的脸,终于微笑着放开手说:“就这样,不要动……你正面看去,一张脸清秀又平庸,侧脸却这样惊艳。鼻梁挺而直,杏眼泛着光,又沉静又含情脉脉,又有书卷气。单看你的脸,还真让人意想不到你会任性倔强,耍脾气。你样貌寡淡,反而应该有些浓艳的颜色渲染一下……”
梁薇为了破坏自己侧脸的美,翻着白眼咧嘴笑,然后就保持着她将自己的脸摆放的方位,一下下,六、五、四、三、二、一……她觉得全天下都在替自己数着。
终于完成,她居然不想立刻站起来,抬头去看周雪桐的脸,看了一看,这才站起。
“说!”梁薇简短地命令。
周雪桐嘴角一斜,笑了一下,而后道:“那味药的名字叫做‘冰虫髓’——这个名字很难念清楚,其实是一种生长在雪山的虫子,死了之后,被冰冻啊冻变成的。这味药能令断裂的筋骨愈合,且更加强韧。”
“哪里有?”
周雪桐扬手向李为念一指道:“他!他天生‘软骨病’,现在却康健如常人,一定服过‘冰虫髓’!”
梁薇只知道李为念身体一直不好,难道就是“软骨病”?那是什么病?她一惊向他看去,只见他冷漠的脸上涌上了复杂的神色,那是被揭了疮疤的恼怒与愤恨,他在那里瞪视周雪桐一眼,忽然一拂袖,向楼下走去。
梁薇见他因为气愤,急于躲开羞辱而走得气势汹汹,虽然身形偏瘦,也不至于“软骨”,于是道:“他的骨头哪里软,不像有病的……你骗我……”
周雪桐见李为念羞恼离去,“格格”地笑着说:“果然被我猜中了!我方才就一直在观察他,一个大男人,小心翼翼、万分警惕,生怕别人碰了他一下,这也太反常了。所以我想,他莫不是天生就是‘软骨头’。我说的‘软骨病’不是骨头软,而是骨头极脆,稍微一个碰撞,就会脱臼、断裂……哼哼,若不是千般警惕,免于任何碰撞,也活不到今天,其痛苦可想而知,他看样子三十岁?这习惯养到今天,就算病好了,也不可能改变的!”
周雪桐越说,越引得人们好奇地往李为念那里看,都想见识一下天生“软骨病”的人。李为念恨不得杀了这些人,然而留下的“黑斗篷”还有少半数,绝不是他这几个家仆能抵挡的。他只好飞快离去,可是走廊那样长,楼梯那样陡,穿过主楼大厅,还要被人注视着偏瘦的背影屈辱地走过漫漫长路……
梁薇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隐匿于夜色中,还是怀疑地问:“你确定?”
周雪桐道:“本来不确定,可是方才一说,你看他的态度,不正好可以证明吗?谁为他治好的病,谁手里就有‘冰虫髓’。你若是不知道,我可以……”
“不用!”梁薇中气十足地打断她,“我知道!哼!”她回敬给她一个轻蔑的微笑,立即去追李为念。
刚快跑几步,她便慢了下来。端绮站在通往主楼大厅的路中央。她全身湿透,衣衫紧贴在身上,所以一下子瘦了一大圈。她个子又高,看上去简直禁不住风吹……
姐妹两个彼此心疼,梁薇缓缓走过去,一一将“水里逃生”的其它人看过。子靖的腿跳水时抽了筋,这时还在疼。童千姿还未完全醒来,桑彪才将水吐出恢复过来。郭岸行待要走过去质问周雪桐,走到端绮身旁时,又不由得停了步。他想找一件衣服,给她披上,夜风这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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