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校俱乐部原来在府学胡同,黎元洪副总统从瀛台搬出后,将校俱乐部移到颁赏胡同口东面,改名为北京陆海军军官旅舍。
昨夜好大一场雪,天一亮,全城银装素裹,就连中南海的红墙头也戴了厚厚一层“雪花棉”帽子。陆军少将张宗昌早早的起了床,收拾停当就到院子里抄起铁铲,帮着两名有些耳背的杂役收拾后院的积雪。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又说四九城里掉一块砖头,砸着十个人中有九个是官儿,可别小看了那两个耳背的杂役,据说是从沙河战场上下来的!
帮忙的不仅有身高体壮、相貌堂堂的张宗昌少将,还有几位青年校尉级军官。看看左边膀子上臂章,第十一师的!还不赶紧的巴结着?!
张宗昌来到北京“坐冷板凳”已经足足四个月了。当初,他是随冯国璋进京,又跟着到白云鄂博观阅军事演习,军演结束后,到南苑的“边防军第一师”学习。不久就因为实在大字不识几个,无法跟上同批轮训进度,而被第一师给退回国防部军政总监部。军政总监部铨叙局给了冯国璋面子,出具一份函,又要张宗昌找总参谋部第四局,也就是军事编制和教育局。
第四局拿到函,头大了。大字不识的少将,怎么办理?退回小学堂去从头学起?开玩笑嘛,别说人家曾经当过团长、东部军区司令部的副官长,就说三、四十岁的人了,还去与流清鼻涕的小娃娃在一起读书,那还不如直接开除军籍算了!
这事儿就拖了下来。
张宗昌心中焦躁,好几次差一点转身走人了事,妈拉个巴子的,老子不奉陪了!可走人之后,那军队就不用混了,今日的中**队与往日不同,往日是各家大帅说了算,今儿是国防部和总参说了算!总参谋部这道门槛不跨好,任一个将军都没好果子吃,不独张宗昌一人。看看从法国回来的张广建,不也坐着冷板当吗?人家可是加衔上将!
门槛是存在的,门槛精也就存在。磨练了四个月,又有南京冯某人的信函指点,张宗昌已经瞅出了门道。
“铛!”铁铲和铁铲碰在一起,张宗昌魁梧高大,膀子上的力气也不小,占了便宜,文绉绉的年轻少校吃了一点亏,爽朗的冲着少将咧嘴笑了笑,就要转到另一边去铲雪。
“少校,看你那么文弱,膀子上力气不错,俺老张手板儿都发麻了哩!”
少将刚出现时,徐祖诒少校就打过立正了,此时见将军发话,也不能不应:“职部第十一师司令部作战处参谋主任徐祖诒!”
“听着江浙口音,亲切。”张宗昌一边干活,一边拉扯起话来:“俺在南京待了一年多,江苏话也能说上几句,可没有徐少校说的这么利索,软糯糯的,好听。”
徐祖诒,绝对是需要张宗昌巴结的!在军官旅舍混了四个月,各部来京公干的军官,大多数是参谋军官,张宗昌结识了不少,慢慢的也听出了门道。张治中、白崇禧、徐祖诒,当初南京入伍生队到武昌南湖陆军中学“预科”佼佼者,如今也就是徐某人混得最差了。张治中进了国防部军政总监部,成了姚总监的中校副官;白崇禧在广西已然成了人物,广西警备司令部军训处中校处长,负责全省预备役的编训。
徐祖诒一半客气,一半认真的说:“山东话也好听,很亲切。”
“噢,徐少校去过山东?”
“是的,前年。应该算是大前年了,第九师第一批开到山东的,沙河作战的郭家店方向,总攻时也没捞到仗打。”徐祖诒说着话,脸上还是掩不住出现一丝惋惜的神情。
“沙河?郭家店?徐少校?!”张宗昌听人说过,大泽山防御作战中,郭家店方向的炮兵营主动前移阵地,打掉日军炮兵大队,实为大泽山防御作战的首功。首功人员中,当时的徐祖诒中尉名列前茅,原来,那个徐就是眼前这个徐!
徐祖诒平淡的笑了笑,算是认可了少将没有出口的话。
张宗昌停了劳动,杵着铁铲把子看着默不作声继续铲雪的少校,心中的怨气真实的减弱了不少。张某人凭啥当少将?天生一副好皮囊而已!看看眼前的少校,人家可是当今参总的得意门生,在山东战场上打掉过日军一个炮兵大队的,张某人有这等本事吗?按照张某人以前习惯的军中提拔法子,徐祖诒该当什么官儿?肩扛何等军衔呐?
少校参谋主任妈拉个巴子,算了,甭混军队了!
打扫完毕,吃过早饭,张宗昌回到房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肩头的军衔章,呆坐了好一会儿。这衣服,不仅好看,而且越发的在人前威风起来了。国防军的将军,说起来,那张某人不就是凭着这副行头骗得南京女子当姨太太的吗?要脱了,还真舍不得!
天无绝人之路,今儿认识了徐祖诒,说不得可以顺藤摸瓜跟“主力师”的哪个师长攀上交情,再加上冯司令官那边一说话,嗯,这行头还就真能保住。
总参谋部门口,张宗昌又体会到了“将军”的威风,总参警务处直辖卫队的五名官兵齐齐致礼下,张少将威风八面的举步进得大门,熟门熟路摸到第四局问消息,在四局一名上尉科员的指点下,进了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