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铁狮子胡同,陆军部。
“泉公,可靠消息。。”徐树铮像往常一样闯进段祺瑞的办公室,却见靳云鹏赫然在座,惊愕尴尬间把后半截话吞回肚子里,很勉强的打个立正。
段祺瑞呵呵一笑道:“又铮,来,坐这边。今天翼青正式接掌第五师,明日出发到山东,今晚我们好生为翼青饯行。”
靳云鹏知道徐树铮对自己是非常不感冒,那又怎么着?!靳某人从第十九镇参谋官的职分做到第一军参谋官,又放了第五师师长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可谓风光无限呐!嗯,应该大度一些,别让小年轻那么的不自在,也要给泉公面子。
“哎哟,泉公啊,怎么敢劳您和徐司长大驾呢!今晚卑职做东,就在陕西巷梅香书寓,可好?”
“那地方就不去了。”段祺瑞直接拒绝了吃花酒的建议。“就在我那,府学胡同,大家都是自己人,老朋友了,在家里说话更方便。此事就这么定了,又铮,刚才你要说什么?”
徐树铮起身,段祺瑞摆手示意,又坐下,说:“金晓峰给陈宦来信说,黎元洪牵了红线,把武昌府大粮商陈家的女儿许给了何向东,八月十五中秋节就正式定亲,这位陈云卿小姐,可以算得上是黎元洪的干女儿。由此看来,大总统‘胎死腹中’之计恐怕是失策喽!”
眉头紧皱,一手托着下巴,段祺瑞思考了片刻,说:“早早预备一份厚礼,尽快带到汉阳去。翼青,你到了山东也备一份礼送去。又铮说的对,不能指望何向东羽翼渐丰后与黎元洪起冲突,唉!这三个月的时间白白耽误,错失良机。依我看,河南都督的位置就不该给张镇芳的!”
靳云鹏接任第一军参谋官后也在汉口、孝感待了近一个月,知道段祺瑞对何向东的观感,忙道:“泉公,老头子的心思,咱们是捉摸不透的,过去的就过去了,此番对何某人表达出诚意,想必他日定有回报,今后的事情,还得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
徐树铮暗道,一通废话,说了等于没说。乃道:“泉公,我看还得从军民分治和裁军着手。”
“裁军。。”段祺瑞念叨着微微摇头,片刻后叹息道:“唉,这又是花钱的事情!前日开参议会,财政总长熊希龄算了一本账,这两年财政是只支不收,不敷之数已经达到两万万八千万两白银,急切间哪里拿得出钱来遣散军队?没有钱,各省都不会动,黄克强一天四五个电报打来,也是催钱的。[][就爱读书]只有湖北啊,没问中央要钱反而自行裁军三万余,让我和熊总长在参议会上好歹有了几分面子。”
“总长,听说老头子准备举洋债?”
“不如此,又能如何?”段祺瑞看了靳云鹏一眼,说:“没钱,孙文的南京政府转不动,北京这边也一样!列强看好老头子,只要条款合适,估计是能借到一些洋债的,就怕革命党的参议员们使出羁縻之法来否决、拖延借款,那,国家可就无望了!”
“他们敢!”靳云鹏起身道:“他们当我们的军队是吃素的!总长,只要你一声令下,第五师就是前锋!”
“总长、靳师长,我倒觉得若革命党羁縻借款,未必不是好事。”徐树铮眯着眼睛说了一句,等二人转眼看向自己了,才说:“革命党们素来以爱国家、护利权自诩,借洋债虽然是迫不得已,但要借到洋债,哪有不出抵押的?泉公,我等完全可以静待借款谈判条件出来,再暗中向同盟会的参议员透露一些。届时,若同盟会参议员不做声,那我们可以揭露其假爱国、假护利权,实则乃维护一党一人之私利。若他们果真反对、拖延借洋款,我们则指责其无视财政困难,以借款事羁縻国家大事,意图搞垮内阁。”
段祺瑞、靳云鹏入神思考,徐树铮也喝了一口水,湿润有些干燥的嘴皮和喉咙,又道:“此事如能善加利用,未必就不能搞垮唐绍仪,搞垮同盟会。”
段祺瑞微微点头。总理唐绍仪南下促请参议会进京后益发亲近同盟会,当真的以为“国家之事乃是公义而成”,主张“国事当以袁项城与同盟会精诚合作”,屡屡向南方让步,已经把北洋系军人得罪透了。如果能借此撵唐绍仪下台,今后出现一个军人内阁也不是不可能,那时候,不是王士珍出面组阁,就是冯国璋和段祺瑞了。
“此时,需与华甫沟通,又铮,你去办。”
徐树铮面有难色:“我。。”
靳云鹏自告奋勇道:“泉公,我去吧。”
“好,那就翼青走一趟,快去快回。”
靳云鹏刚告辞离去,徐树铮一屁股坐在段祺瑞的办公桌边沿,从衣兜里掏出一纸文书,铺平在段祺瑞面前。
金永炎写给陈宦的信中,透露了鄂军整编的大致情况,罗列出三个师两个混成旅的暂定主官名单。说起来,金永炎是奉黎元洪之命与袁世凯身边的湖北同乡陈宦结好,希望陈宦能成为黎元洪在袁世凯身边的钉子;而徐树铮却借陈宦之手得到湖北军政方面的最新消息,用来对付湖北。这倒是黎元洪、金永炎甚至陈宦都始料未及的。
“第一师唐克明,第二师蔡汉卿,第三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