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黄锦春提着一盏马灯上了黄州的北门城楼。du00.com
丢了部队逃回黄州,无兵可带的他虽然得了管带和知府的一番好言安慰,可也只能领个闲差,每晚在城墙上巡视,也仅仅是巡视而已,底下的兄弟们都不把黄哨官当回事儿。
底下弟兄们的心思,黄锦春一清二楚。
黄州巡防营一半人马折在王家塆,大多生死不知,省城又落到革命党手里,此时,任谁心里都在打鼓,平时不敢说的话也敢出口了。特别是值夜的,辛苦自不必说,当官的自个儿躲懒也就不好严苛当兵的,听到一些怪话、反话也睁眼闭眼,故作不知。可这些话落到黄锦春耳里,可就字字惊心,句句诛心了。
“他妈卖叉的,弟兄们丢了,自个儿跑回来还人模狗样,摊上这种人,老子可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谁说不是,张帮带都没回来,他倒回来了,不是临阵脱逃是啥?”
“说不一定他是人家故意放回来的!”
“我说弟兄们,城里有这种人在,看来黄州城是守不住了,万一乱党攻城,我们怎么办?”
“当兵吃粮的,换个队伍照样有活路,老实说,我还巴不得那个鄂东革命军早点来攻城,免得成天在这城墙上提心吊胆,妈的,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嘘——”
“姓黄的来了。”
“呸!”
在周围不屑、不怀好意甚至赤裸裸的敌意目光注视下,黄锦春强作镇定趴在垛口处,举起马灯向城下晃了晃,看看没啥情况,又提起马灯慢悠悠的走远。当然,背后一阵吐口水的声音,被他的自尊心自动屏蔽。
逃回来,报告,弟兄们的看不起,上司明里安慰暗地里的不信任..这一切让黄锦春心里很不好受,甚至生出后悔之念来,由此,他有些暗恨那个“密探”。如果不是那个人,自己还在革命军的俘虏营里,用不着担当这个讨人厌的差事,用不着受人白眼,用不着面对即将肯定会到来的战斗。
可是,黄某人能回头吗?不能!带回黄州的消息会有何种后果?黄锦春心知肚明,他知道自己与鄂东革命军结仇了,是生死大仇,不死不休!
好不容易巡视完北门,黄锦春逃也似的下了城墙,却在拐角处被人拉了一把,险些跌倒,手中的马灯也险些脱手摔出。
“嘘,黄哨官,是我。”
“你..”黄锦春费了些眼力劲儿才认出那人,以前就隐隐听说,那人乃是红帮的小头目。“你是码头的带工(搬运工头),叫,叫.。。”
“你我本家,我叫黄劲夫。”
“对,对,我想起来了。”黄锦春猜出对方的来意,却不能直说,只能装傻发问:“黄兄弟找我什么事?”
“反正!”
黄锦春苦了脸说:“我?没用的,就算我反正了,到了那边,那边还是会杀了我。兄弟,我也不容易,一个人靠着这个差事养活大小七口人,要是,要是那个,我家人怎么活?”
“杀你?”黄劲夫微笑着摇头道:“不会,城外传话了,黄哨官愿意反正开门,绝对是大功一件。至于你脱逃报告一事,罪魁祸首不是你,而是那个放了你的人。这一点,革命军是清楚的,杨少舵把子是明白人,不会难为你。”
“真,真的?”
“我拿我脑袋担保。”
“那..”黄锦春思忖良久,心知可以一试,乃缓缓点头。
黄劲夫打了一个呼哨,城墙根下突然冒出了无数个黑影,无声的摸上城楼或钻进城门洞。城墙上、城楼处的巡防军们不惊反喜,一阵忙乱后,城楼燃起了一堆火,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也把枪口转向城内街口。
城门开了,杨正涛、洪震霄、姚青松率先进城,劈头就道:“带路,去军营和府衙。”
黑压压的人群冲向黄州府衙,却惊讶的看到——府衙门口的两尊石狮子上各插了一面旗帜,却是连鄂东革命军都没有的黑铁赤血十八黄星旗。
1911年10月14日夜,黄州知府琪振潜逃,黄州防军管带余文定驱逐知县潘涌捷,宣布反正,鄂东革命军进驻黄州。
凌晨,黄州府衙里,得知父亲被害消息的杨正涛、姚青松二人皆以肩上重任为念而强忍怒火,接受了余文定呈上的防营、府县官员名册和府库、各地团练册页后,由姚青松执笔拟发了“黄州光复,鄂军都督府黄州分府即将成立,请都督府速派员协助”的电文。
都督府随即回电:即遣黄楚楠、彭汉遗、方震、李长庚、刘子通等八人前来协助接收并筹组分府,拟以杨正涛为分督、洪震霄为司令(军令部长)、黄楚楠为军务部长、姚青松为参谋部长、彭汉遗为政事部长、方震为军法科长,黄州方面酌情处置后复。
姚青松、洪震霄看了回电后都觉不妥,杨正涛将来往电报一并转发黄陂。
凌晨四时许,黄陂何向东回电,同意都督府意见,并向分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