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初秋的溪水“哗啦啦”的从高处泻下,有几处还形成了不大的瀑布。
山势、水声,隐隐给人一种压力,让黄锦春生出几分戒心来。他放慢脚步,忽然回头喊:“潘荣,带几个人走前面!”
棚头潘荣应了一声,还没行动,就见哨官举手作势——停下!
蜿蜒的山路前出现了一个人,背着一杆枪,穿着打扮却是寻常百姓的模样。
“站下!谁!?”
“巡防、巡防营,别开枪!”小货郎假作惊慌,远远的站住了连连摆手:“大人,我,小的是麻城民团的,程家冲的小货郎。”
黄锦春并不认识什么小货郎,却能从对方的口音,打扮和天堂寨的枪声中结合起来判断,这多半是民团的人。
“过来,民团怎么了?土匪占了天堂寨吗?”
小货郎边走边说:“二少爷,就是我们的把子头,派小的来找巡防营的大人,说,土匪占据天堂寨,民团马上发起进攻拖住土匪,请巡防军速速增援!大人,刚才,不是已经打响了嘛,快,快,别让土匪又溜了!”
黄锦春转头喊:“潘荣,回报帮带大人,请大人定夺。其他人,原地休息!”
小货郎见巡防军反而不动了,心知是小股巡防军要等大队,却假作不知,憨憨的问:“大人,说书的说,救兵如救火,不能停,得赶紧走啊!”
黄锦春笑了,觉着这团丁傻中带着几分乖巧,有些讨人喜欢。他从腰间褡裢里掏出一个铜圆,掂了掂,抛给小货郎。“接着,辛苦了,赏你的。来,我问你,民团怎么今天才到天堂寨?”
拿了铜圆,原本乐滋滋的小货郎一听这话,立时苦了脸,说:“大人不知,从罗王城到天堂寨就没路!弟兄们翻山越岭走得辛苦,一天走个三十来里就累得半死。咦,大人,罗田到天堂寨这么好走,你们..”哨官黄锦春脸色沉下来了,小货郎自然乖巧的闭了嘴,不过嘛,意思已经表达完整。嗯,算是小小的激将法吧?
太阳从炽烈的黄白色慢慢变得有些发红,离西边的山头只有几个指头了,虽然山中的光线还没怎么变暗,却有一种被淡淡的红色笼罩的意味。此时,巡防军大队赶上来了,棚头潘荣跑在前面,远远就喊:“帮带大人有令,民团来人留下,左队前哨打头,全军加快速度,日落前赶到王家塆!”
“你小子留下,运气好,帮带大人还有赏!”黄锦春留下一句话,带着手下走了。
小货郎程汉生听了什么“有赏”的话,原本乐呵呵的,等黄锦春走远就变成苦瓜脸。麻烦了,原本以为会在前面给巡防军带路,那就能找到脱身的机会,可若身在巡防军中间的队伍里,想脱身就难了。看看两边的山岭,想想左右潜伏着的六百弟兄和六百条枪,子弹可不长眼呐,这战一打起来,谁还能仔细分辨那是巡防军,那是小货郎?
苦思对策间,小货郎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一件不愿意看到的物事——两名巡防军一前一后抬着一件灰绿色的、沉重的、有着四个脚的东西,又有一名身高体壮的巡防军肩扛着一件重物,铁黑色的,泛着冷光。程汉生打小跟着族叔读书,停了科举后就做起了走南闯北的买卖,军队里的玩意儿也见识了不少,他看出来了,那东西是原本湖北新军第八镇或者第二十一混成协才有的——德造马克沁重机枪。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黄州巡防营手里?!
程汉生不知道,他不过一个小货郎而已。说来,还是因为保路风潮和新军不稳,署理湖广总督瑞澂和湖北提督兼新军第八镇统制张彪都有些担心新军中的革命党,除了减少操练、加强警备之外,他们还把最不稳的部队交给铁路督办大臣端方带去四川镇压保路同志军;又把新军各部的重机枪全部收缴,大部分发给督署卫队,小部分发到驻地关要的旧军(巡防军)手里。因为黄州巡防营承担了剿匪责任,又加上黎元洪也发了话,所以得了两挺。
黄州巡防营的官儿们并不懂得重机枪需要两挺以上配合才能发挥最大战力,反而拆单了使用,一挺进山剿匪,一挺留守黄州城。即便如此,已经让小货郎吃惊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