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钻天鹞子胡老三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就乖乖闭嘴,冰凉的、坚硬的东西抵在额头上,睁眼看去,分明就是一把手铳,随时能轰爆自己的脑袋,又怎敢造次?!
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胡老三心中一喜,听出自己的人已经涌进聚义厅,哼,鹿死谁手还说不一定!花花绿绿的身影很大方的向侧边让了小半步,让被自己挡住视线的胡老三看到清楚。Du00.coM
七个人,其中两个还穿着已经破旧的新军军服,全是扫地虎的人!
顿时,胡老三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破灭了,破灭的无比彻底。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内心深处传来绝望的嘶喊——“不!”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输了,输在眼前这个穿着奇怪的人手里,他要记住这个人的样貌,即便下了十八层地狱也要记住!
“交给你们了。”花花绿绿的人说着,从胡老三腰间摸索到一柄匕首和一支七子左轮,收了,走到中间的太师椅前看了看,摘下背上的九五突放在手边转身坐下。朱福顺带着弟兄们反扭了胡老三出门,门外传来一阵惊呼,接着是朱福顺用听不太明白的安徽腔口高声大气的说话,大意是——“跟着没良心、没义气的胡老三只有死路一条,跟着大龙头才有活路,才有好日子过,就像从豫南来到鄂东一样。”
门外安静了,反衬出山腰处的动静,显然是民团上山了。
“闹剧。”何向东轻轻吐出这个词,摘下头盔靠在椅背上,心思一下子就转到那个怎么也搞不明白的山洞里。来时的山洞怎么就变了?怎么就找不到来路呢?莫非真有老天爷的存在而老天爷又偏偏闲得蛋疼,与在另一世界混得很不错,有着大好前途的何向东中尉开了这么个操蛋的玩笑?!与二龙山的变故很相似,自己的遭遇和自己“回去”的执念,不也是闹剧吗?
1911年,宣统三年,夏历辛亥年六月底,这个时间代表的世界,就是何向东必须要面对的世界,他得好好想想,试着调整一下有些焦躁的形态。
田金榜没有过多的与弟兄们寒暄,直接领着程灏功、杨正涛进了聚义厅,看到自己的宝座上坐着的那个人似乎睡着了,急忙放轻脚步,同时向程、杨二人作势肃静。
“来了,坐吧,有些事情要商量一下。”何向东端正了坐姿,丝毫不觉得自己占了别人的座位,以主人的语气说话有何不妥。
田金榜点点头,大步走到堂前站在何向东侧旁,神态、动作很是自然,似乎本就该如此一般。程、杨二人略一愣神,看着左右两侧空着的椅子,再看看没有任何表示的何向东、田金榜,交换个眼色,硬着头皮坐了。
“胡老三,怎么处置?”
田金榜本来恨胡老三入骨,可事情发展到眼前,似乎恨意已经成为云烟一般,真要下手杀了曾经称兄道弟、同生共死的胡老三?有些不忍心呐!见程、杨二人没说话,显然是看自己的态度了。“我看,赶走算了。”
“不,杀了!”这话是程灏功说的,他对田金榜的态度很是吃惊,却不能不说出自己的意见。“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再说了,民团此次进山,回去后得给官府一个交代,胡老三的人头正合适。”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来展开,递给田金榜,又道:“大龙头,这是麻、黄两地未曾入股团防局的大户名单。”
田金榜看都不看,双手递给何向东。
何向东看了,就是一个名单而已,上面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看来,民团方面是早有打算?”
“是的,何先生。”程灏功知道的远比小舅哥多的多,此时见田金榜有报恩让位的意思,加上杨正涛又想请教头,自然要当他为“合伙人”,尊一句先生,足够了。“二龙山的变故是之前不曾料想的,好在得何先生相助,大龙头又夺回二龙山,那我就把家岳的意思说一说。”
按照杨团总计划,八月十五举事之前,己方的力量还要设法增强,办法只有一个——麻城民团和二龙山继续唱双簧。
二龙山按照名单继续劫掠,增强财力,也能从各大户庄丁护院手里缴一些枪支弹药,最重要的是造成匪患蔓延的局面,那么,官府方面要么出兵、要么增强团防局。如今,各地都在闹保路风潮,新军、各巡防营忙着弹压地方、维护芦汉铁路交通、保护汉口租界,难以分兵,那就只有增强地方团练。二龙山这么一变故,令民团方面的形势更加有利,至少在官面上可以说——民团剿匪不遗余力,看,这就是二龙山匪首之一胡老三的脑袋!
“杨团总真是老谋深算。”何向东半赞半揶揄了一句,打消了刚刚想好的主意,无他,就是去找新军中的革命党人,然后投身武昌起义。此地,此计划,大有可为啊!
程灏功听出了一点味道,拱手作礼算是回应,说:“家岳冲(少)年行走江湖,阅历无数,再加唐、马二先生前车之鉴,不得不妥善筹谋。天意啊,原本也是一筹莫展的,恰好得了田大龙头的消息,这才有了着手之处,如今更有何先生这样的大才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