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事,累了,杨正涛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人推醒,睁眼一看,是姐夫回来了。
“起来,起来!都起来了,走,连夜走!”程灏功的声音里带着仓皇之意,一边拉起杨正涛,一边低声说:“大事不好,土匪变卦了!要开打!走,边走边说!”
民团所有亮子都留在鹰嘴岩下,众人只能仓皇的摸黑赶路。
原来,程灏功和小货郎上山没有见着扫地虎田金榜,也没看到白扇子,只见到钻天鹞子胡老三,显然,二龙山起了变故,如今二龙山上是胡老三当家。胡老三一口拒绝了与民团联合起事,反倒提醒程秀才——八月十五,二龙山迎娶姚家小姐为压寨,新郎官就是三大爷,黄、麻各大户的贺礼不能少,一如揭帖所示。
八月十五,哪里是田金榜迎娶姚家小姐啊?八月十五,明明是杨团总和田金榜约定的举事之期!所谓率众迎娶姚家女子,不过是土匪大举下山的借口而已。如今,八月十五杀鞑子的话已经在湖北会党中流传开来,没想到却出了篓子,那钻天鹞子胡老三要假戏真做了!
程灏功的苦劝力争换来的是逐客令——天亮之前,民团滚出二龙山。
摸黑走山路是凶险的,可与土匪的杀意相比,漆黑的山道也不算啥了。跌跌撞撞的,队伍折腾了半宿才在天麻麻亮时赶到鹰嘴岩。仓皇的众人都没有看到大岩石上站着一个人,没那心情,没那功夫,没那眼力劲儿!尽快回去,回到汊河口才是正经。
岩石上,那人看着鱼贯而过的民团众人,开口了:“秀才公!”
“谁!?”杨正涛反应最快,举枪瞄向大岩石。
“慢。”程灏功想起那声音和那声音的主人,急忙挡下杨正涛,睁大眼睛看向岩石上那个矮壮的身影,天光不济,他看得不太清楚,犹疑问道:“是大龙头?田大龙头?”
“是,我是田金榜。”
“你..”一瞬间,程灏功只觉万语千言堵在嗓子眼上。
“说来话长,秀才公,我是差一点就看不到你了。”田金榜跳下岩石走近了,向程灏功抱拳作礼。旁边的杨正涛看出这位大龙头的脸上、手背上都有伤痕,还背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包裹,那,那肯定是教头的!“大龙头,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觉出杨正涛带着的几分敌意,田金榜抱拳转向他,笑道:“呵呵,何兄弟说的不错,想必这位就是杨家二少爷吧?”
程灏功忙拉了杨正涛介绍:“正是我不成器的内弟,正涛,还不见礼?”
“算了,今后都是一家人,搞恁多礼节反而生分,真要是兄弟,不讲究的。”田金榜挡住杨正涛,一脸唏嘘的说:“你们进山的消息传来,我就找白扇子和胡老三商量,哪知..唉!在光山那边穷得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兄弟还是兄弟,到了这鄂东,亏得杨老爹和秀才公指点,打了三十多户钱粮,肚子饱了,手里有钱了,这人心就变了啊!”
田金榜心中感触颇多,话却说得爽快,三两下就把二龙山的变故说了清楚。
白扇子赵白朗愿意反清,却不想在鄂东外乡举事,更不想把二龙山置于麻城民团之下,因此,他带着他弟兄走了。钻天鹞子胡老三却是阳奉阴违,明里拍了胸脯要跟大哥干革命,暗里却在送别白老二的酒宴上使人灌醉田金榜,赵白朗前脚走,胡老三后脚就绑了田金榜,夺了二龙山大权。还不止于此,最诛心的是——田金榜不死,胡老三就控制不住安徽新军出身的那些弟兄,日子长了,那些弟兄见不着老大,难保..人不能死在二龙山,正巧不巧,胡老三看中了龙王洞,而龙王洞里突然出现一人,三拳两脚打趴了看守,救下田金榜。
杨正涛问:“那,他人呢?”
“到二龙山去了。”
“啥!?”杨正涛、程灏功大惊。
田金榜脸上浮现出掩藏不住的钦佩之色,摇着头说:“昨晚上半夜就去了,我也劝不住,这何兄弟啊真是艺高人胆大!他孤身潜入二龙山是联络我的弟兄在内,民团在外,里应外合,今晚子时同时发动,一举端了胡老三!”
杨正涛想起教头那身穿戴打扮,想起他的身手,加上有田金榜指点地形、人物,想必即便有凶险也能化解吧?他也只能如此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