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德庄商会会长童贺,恐怕知晓的人,还不如林微雅多。一则,是因为此人乏善可陈,在位期间无功亦无过。二则,则是他向来深居浅出,为人十分低调。
但低调的童贺,这一次,却大张旗鼓的广邀各路行家,商议近来过火的舶来品之事。
德庄商会有自己独立的院落,且修建得十分阔绰大气,每一年,与会诸商都会缴纳一定数额的会费,且朝廷为支持与制约民间商业的发展,亦会拨一定经费,以供其使用。而商会的宗旨,便是团结商人,维护商人的利益。
其实说白了,商会虽然是民间组织,但也带有一定政治色彩。据说,许多在仕途上没啥发展的,都会盯紧这块香馍馍,愿到这样的位置上来。
“所以,童贺之所以深居浅出,并不是因为他为人低调,而是他实在没啥本事,不敢出来瞎嘚瑟呗?”田蜜瞅着一身风清月白,完全看不出半点疲态的林微雅,如此问道。
田蜜上午授课,下午在金铭阁清算物资,而林微雅作为最高指挥官,自然时常会向她问寻情况,以便合理调度,但是,林微雅实在太忙了,即便两人时不时的会见上几面,也不过是说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很快就各自忙碌去了。
遂,这次也算是托了童贺的福,两人都能抽出身来,优哉游哉的参加这劳什子的商会。
没错,就是劳什子,两人眼清目明,自然十分清楚,这此商会。那就是别人摆的舞台,自编自导自演,旁的人,不过是陪衬罢了。
对此,林微雅根本不在意,一笑置之。
林微雅盘腿坐于席上,抄手在胸前。广袖垂落。身杆笔直,端庄又矜贵。
他明眸微阖,成入定状。唇角却是一勾,声音轻曼又黏稠,“甜甜难道不晓得吗?许多在朝堂上难有建树的人,都会盯紧像商会或者行会。还有私盐、兵工等半官半商性质的位置,而且这些位置。既是肥差,又很特殊,敏感的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甜甜这个称呼,田蜜都懒得纠正了。反正自从王凤仙左一句又一句的喊过后,恬不知耻的林微雅,就屡教不改了。
“但他们其实对所在行业一窍不通。这些人。在朝堂上难有建树,调到那些位置后。就更别指望建啥树了。”田蜜越说越小声,最后瞅了瞅周围,把自个儿缩起来,下颚抵着锁骨,小声嘀咕道:“占着茅坑不拉屎也就罢了,就怕拉出来的臭气熏天。”
……林微雅含着曼曼笑意的唇角不雅的抽了抽,他忍了忍,可算忍住没用诡异的眼光看她,免得引起别人注意后,跟着她一起丢人。
而此时,田蜜口中‘臭气熏天’的人,正昂首阔步的往会场中走来,他身旁缓步而行的,正是头戴幂篱的云子桑。
“扶桑?”田蜜敏锐的看见了跟随其后的一群人中的一个,不由微蹙了蹙秀气的眉头。
“扶桑乃是东楚商人,德庄最有名气的东楚商人。”林微雅自动充当了解说器,不动声色的低声道:“据我得到的消息,此次舶来品热卖,受益最深的乃是此人。据说,流入德庄的舶来品,十之有九都是出自他之手,不论那些商人最初是找谁拿货,最终,顺着那条线,摸到的人都是他。”
竟然是他。田蜜摸着圆润下颚,大而澄澈的眼眸里,目光幽深。
扶桑不知是感觉到了,还是从一开始就在关注这边,此刻,迎着田蜜的目光,他冷冷勾唇,回以一别有深意的笑。
一眼过后,相看两厌的两人,各自转过了头。
田蜜的目光在人群中浏览一圈,侧头疑惑道:“咦,不是说要邀请了户部各司的官员吗?怎不见人影?”
闻言,林微雅眉头亦是一蹙,片刻后,他缓缓摇了摇,不知何故。
两人的疑惑,显然也是在场诸人共同的疑惑。
童贺行至主位,端端巡视了一眼,看到众人相继站起身来,并投以询问的目光后,他朗声说到:“因临时有公务在身,遂此次,户部各司均不派人前来参与,且事出突然,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遂没来得急通知诸位,还请诸位见谅。”
说着,他平平板板的行了一礼。
是什么事情,让户部之下,所有衙门都忙了起来,抽不出人手前来?
众人更疑惑了。
童贺四十有余,身体微微有些发福,但不见虚浮,他腰板挺直,硬是撑起了几分威严。
童贺到底是曾混过官场的人,眉目间不露自威,一开口,打的就是官腔,“近些日子,德庄涌现了许多舶来之物,在场诸位中,有勇于尝试,靠他赚得盆满钵满之人,也有受他所累,被拖得遍体鳞伤之人。”
他微微一顿,既而道:“如此,我也不好武断抉择,遂效仿不久前账行聚众商议是否设立新形式的账务机构之形式,召诸位前来商讨。”
怎么又跟她扯上关系了?这是一回事吗?田蜜不动声色,但看他耍什么花样。
童贺说到此处,伸出手来,对站着的诸人道:“请坐,诸位请坐。”
众人相继落座,童贺却仍旧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