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巍然不动的云子桑,似有所感,她侧过头来,视线缓缓扫过在座诸人,却并没有见着方才那道让她不安的目光。
面纱下的容颜看不清楚,只见她转回去,不动声色。
田蜜正感叹于她的敏感,便见旁边的杨氏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道:“那女子是谁?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此言一出,桌上所有人都顿住了,惊诧的看像她。
杨氏感觉她们的目光有异,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些贵妇脸上,都有种看下里巴人的神情呢?虽然她们很矜持很隐匿,但在杨柳村时,他们一家人就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所以对这种目光,她太熟悉了。
她们那眼光,明显是在看笑话。
也是杨氏强悍,若换做其他初到城中的乡下妇人,此刻怕是局促得不能言语了,杨氏虽然也局促,却有一股子绝强在,应是挺直腰杆,闷头吃饭,也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却有一衣着富贵的妇人,边用银勺不紧不慢的匀着银耳莲子粥,边单手抚着自己尖削的下巴,媚然笑道:“杨夫人久居乡里,不晓得神算云仙子是何许人物,也情有可原。只是这话今日在我们面前说可以,日后,可就莫再随意出口了。要知道,既然称其为仙子,那就不是我等凡俗之人,也不必受俗世条规束缚。”
旁边一女子亦笑吟吟地道:“可不是,云仙子一身本事出神入化,世间无人可及,莫说与男人们同桌议事,便是踩在他们头顶上。那也是使得的。”
说罢,皆以袖遮面,掩嘴笑了起来。
这吃进嘴里的东西,怎么就那么难消化呢?把心塞的满满的。
田蜜阁下筷子,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她巴掌大的小脸木着。并没看那几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女眷。只是恭恭敬敬的对杨氏行了个礼,敛眉道:“婶婶,我吃好了。想去您家后院散散步,可以吗?”
杨氏笑容虽然有些虚弱,却还是很慈爱的看着她,用她毕生最温柔的声音。温声说到:“当然可以,你随意逛。就当自己家一样。”
“诸位慢吃。”田蜜颔首,淡淡一句后,旋身走了开去。
“姑娘……”开口的夫人小姐们有些愁苦的忽视一眼,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也就抵着头,不说话了。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男人动不动就喜欢吹牛。女人有意无意的就在攀比,一刻都不消停。作为‘未成年少女’,她还是远离人群,珍爱生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逛了一圈,发现袁华家最幽静的,要数花园中的水榭,此处碧湖幽幽,花竹茂盛,池中有锦鲤游动,风过有莎莎声响,田蜜靠着角落的柱子,窝在斑驳的树影里,倒是惬意。
田蜜向来是无心看风景的,尤其她最近多边忙碌,确实有些累,而此刻阳光正好,风正淳,于是她坐着坐着,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的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便听见一阵说话声。
但听一人道:“你说这袁华傻不傻?云仙子驾临他家,他不说扫榻相迎也就罢了,见着人了,还不知道第一时间迎上去——我也不是说他不该先迎田姑娘,这不也得分情况不是?虽然经此一事,田姑娘声望很高,我们也是真心敬重她,但这一码归一码。虽然吧,她年纪轻轻在学术上就有如此造诣,但她造诣再高,也跟咱没直接关系啊。云仙子就不同了,那字字句句,可都是钱啊!见钱不眼开,那不是眼瞎嘛!”
另一人赞同的道:“可不是,云仙子等闲难见,他袁华不就是个卖生鲜的乡下货郎嘛?让云仙子屈尊降贵,他何德何能啊?而且仙子都入座多久了,他也就挨桌敬酒的时候去过,愣是连多一眼都没有,那个木讷的,我都看不下去了都,真是替仙子不值,你说仙子她图啥?”
“可不就是嘛。”那人愤愤不平,嗤笑道:“德庄多少富甲名流,轮谁也轮不到他头上,偏他不知好歹,蠢得跟猪一样,大好的购进舶来品的机会他不抓牢,偏在这萧条的关口,耗尽钱财去买木料,建房子,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那可不。我也真是奇了怪了,就他这脑袋,竟然也能在德庄闯出名堂来,这小子,这运气,湛湛,真是太好哟。”
“他?如此说来,我看未必。”
“怎讲?”
“你不晓得吗?这袁华和田姑娘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啊,你看他们一家对田姑娘那热乎劲儿,那显然是不同寻常嘛。照我看啊,这小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类闯出名堂来,和那得隆是一个道理,这背后啊,只怕都是拖了田姑娘的洪福。”
“原来如此……”
随着两人走远,那说话声越来越小,越来越缥缈,最后几不可闻。
而田蜜,却再也睡不着了。
袁华没有茫然从众,她很欣慰,只是她同样诧异,袁华是怎么想到在这个关口买木建房的呢?
要知道,因着疫病爆发,许多人被感染,不得不迁出城区去,现德庄城内,虽没有十室九空那么夸张,但很多房子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