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只见那小姑娘站在本属于她的教席之旁,大大的眼睛缓缓的眨着,脸颊尚有些婴儿肥,完全是稚气未脱模样,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学这新法?
这个小姑娘,哪里能够跟魏老爷子相提并论呢?
真是猪油蒙了眼,糊涂啊糊涂。
众人悔之莫及,那姑娘却恍若未觉,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氤氲着几分雾气,那雾气迷蒙了双眼,使得本就大的眼睛更加没有神采,像个布偶般愣愣的面对着眼前的一切。
缓缓地收紧肉呼的拳头,直到感觉到掌心传来的疼痛,田蜜才转动眼珠子,看向站在她位置上的柳长青。
柳长青今日,的确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确实是被震撼到了。
她早就知道,这个时代,社会分工还没有多么细化,他们的九数,其实是包含命理易学的,玄术向来博大精深,引人入胜,而这,恰恰是她的短板。
她的短处,恰恰是魏老爷子的长处,他竟然能从命理学的推四柱中推导出账法的四柱来,并不断完善扩展,形成一套自己的体系。
虽然,在她看来,这套体系,其实有很多不足之处。
没错,在时人眼里跨时代的著作,在她眼里,漏洞百出。
这一点,从她刚来之时,只用了很短一段时间就将这个时代的账务法则全盘掌握,便可知晓。
若她没猜错,魏老爷子创造的这门四柱之法,其实跟唐宋时期的四柱清册同门同宗。倘若四柱清册完美无瑕,就不会后来的三脚账、龙门账、四脚账。乃至复式记账法了。
每一门学术,都是一个不断发展完善的过程,她不能说现代社会运用的复式记账法是最好的记账方法,只能说,那是迄今为止,最好的。
是的,她所掌握的。是目前来讲最好的。这,就是她的资本。
整个房间,分外安静。安静得落针可闻,安静得人人都屏声静气,如坐针毡。
那个小姑娘,已经许久都不曾动一下了。似乎已经吓傻了。
被魏老爷子的威名吓傻的人,哪里值得他们放弃学四柱之法的机会。改学她那根本不了解的新法呢?
他们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呢?究竟,他们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呢?丢人现眼吗?
下意识的,众人的目光相互交错,相互探寻。表明意愿后,又相互鼓励。
走吧,走吧。大家一起走吧。
无声的躁动充斥着整个空间,柳长青冷冷勾了勾唇角。便是林微雅,都不禁为她捏了把汗,意外的是,随着他进来,完全没被注意到的一个少年,却很平稳的坐在位置上,看向教席的目光,迥然有神。
田蜜对那少年笑了一笑,他紧绷的脸一松,肯定的点了点头。
在第一个人屁股离座之前,那安静的快沦为背景的少女突然动了。
眼眸中迷蒙的雾气尽散,琉璃般的眸子璀璨流光,她走下低低的一层木阶,走进人群中,唇边含着自信的微笑,轻笑道:“魏老爷子的功绩,百年来,难有人及,小女亦是不及。”
听得她如此轻松的承认不敌他人,众人不免惊讶了下。
田蜜脸上并没有妄自菲薄之色,而是很平和的对待这件事,很淡然地道:“只是常言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撵旧人。小女不能及,世上总有能及之人。”
哦?众人来了兴趣。
田蜜微微一笑,道:“小女曾说过,小女的这套账法,并非自己所著,不过是有幸窥得其貌,不愿明珠蒙尘,遂宣扬开来,与大家共同学习罢了。”
她回转身来,一双眼眸澄透明亮,耀耀生辉,正对上一身倨傲的柳长青,说道:“刚才,柳大人说了四柱之法的由来,从远古神话,到玄学命理,再到财帛流转规律,可谓是精妙绝伦、精彩万分。”
“小女虽不会五行八卦,但经济运行的规律,还是懂一点的,另外,算法的发展,也是熟记于心。柳大人既然说了四柱,诸位不防也听我将古往今来所有的算法,都一一道来吧。”
众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睁着眼睛看着她。
田蜜也不在意,短腿慢步,一步一步,向着教席上的柳长青走去,边走边道:“我国的算账之法,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
“原始社会,随着社会分工的细化,劳动产品的分配、交换、消费等问题凸显,我们的先祖开始意识到‘计数’的重要,于是开始尝试着用实物、绘画、结绳、刻契等方式,来展现经济活动及其所反应的数量关系,这可以算是记账之法的萌发。”
“结绳记事?”低低一声轻嘲,有的年长者脸上竟露出了鄙视神色,有些年轻人,更是低声说笨。
田蜜闻言,面容一肃,笑容有些冷硬,沉声道:“别以为结绳记事很简单,只是在绳子上打个结而已。须知道,打结,也是很讲究的。《易?系辞下》载道: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