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是看着那些器具都头疼了,可场中那弱龄的少年,却没有半分却步,他整理好服饰,焚香净手,从容上前,挨个行起了礼,该跪便跪,当拜则拜,该焚香便焚香,当撒酒便撒酒,做这些动作时,他并没忘记介绍各礼节的原委、时令、要求、祷词等等,口中所言,与平南郡王手中那本厚重的典籍不差分毫。Du00.coM
寂静无声,全场是死一般的静,只有那少年郎朗的声音落下,久久不平息。
便是自诩诗经满腹的程二小姐,对这本厚重的典籍,亦是望而生畏,可此刻,那比她还年少的少年,却是一板一眼,全刻印了下来,且动作流畅,神态虐诚,毫无半点违和感。
程真怔怔地看着场中将一身淡色棉衣,穿成庄重祭祀服的少年,许久之后,方回过神来。她抬头向自家爹爹看去,却见他向来严肃木讷的脸上,此刻隐含笑意,不断点头。
程真鬼使神差地轻声问道:“爹爹觉得,这位公子如何?”
“不错。”程康一双鹰眸看向场中,点头低声道:“先前见他投机取巧,口舌滑俐,还当他是那无知轻狂之人。可无知少年,又怎能行出这庄正肃穆的礼节?”
程真点点头,不再多言,认真向场中看去。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众人已不知等了多久,才见那少年行完最后一礼,款步出来。
可这时间虽久,这平常让人倍觉枯燥的仪式,今次,却没有人不耐烦,脸面之上,具是惊叹。
“公子好德行呐。”一文士拱手叹道:“在下深感佩服。”
“我也佩服。”一武夫也点头道:“平时不怕苦不怕伤,就这些个礼节,每每让我看到就想逃。公子能如此熟练地掌控,在下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确实是。”其他人皆点头赞同。看向田川的眼神,已不同于先前的玩笑了,便是连称呼,都从小子。变成了公子这类敬称。
“公子,请。”众人伸手作引。
“请。”田川退后一步,请平南郡王先行。
五礼之后,乃为六乐。
寂静的黑夜,安静的城池,从那极具标志性的六重楼阁上,流泻出一段段古乐轻音,晚风浮动,轻送进千家万户,满城具是那清音奏响。无数人或推窗,或出门,抬头往今夜灯火通明的楼宇望去。
古乐停时,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个意识:有人闯过的聚贤楼四楼。
然后便是,明早又有谈资了。接下来的几天不会寂寞了。
其实田川的六乐造诣不算高,奈何此时万物俱进,他心中又有股执念,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他超水平发挥,倒是混了过去。
六乐之后,乃是六书。
六书。即:象形、象事、象意、象声、转注、假借。
书这一关,却非是他一人,而是精通此道的程真,亲自下场考核的。
好在田川的六书,是下过苦工学的,本事过硬。过去自是不难。
六书之后,便是九数了。
“作为账师的弟弟,你怎么,也不能给你姐姐丢人吧?”临上场前,一直保持缄默的平南郡王突然出声道:“且记。此关一过,你们二人,便有一人可撞响金钟,得我一诺。”
见两人点头,他便问道:“这一关,你们谁来?”
田川与阳笑对视一眼,眼里有些迟疑了。
算术,田川是没有问题,可谁都知道,他姐姐田蜜才是此道真正的高手,而阳笑,正是在姐姐手里学的。他不太确定,他们谁上更合适。
当即,他对一众人笑了笑,而后攀着阳笑,转向了一旁。
田川问:“你上还是我上?”
阳笑毫不犹豫地答:“你上!”
天晓得,他虽然是姑娘收的第一个徒弟,但他在算账上的天赋着实有限,就那些各种各样的记账方法,就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他就一挂名大弟子而已,姑娘后来对他的要求,也只是听得懂能忽悠住人即可。
田川点点头,胳膊夹紧了点,豪不知廉耻地道:“这回这金钟让给我。”
阳笑双手抱胸,大爷似的勾了勾唇角,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笑看向田川道:“可以,师傅铁箱子里的琉心火,你偷来我研究研究。”
田川咧了咧嘴,露出口白牙道:“真不巧,那宝贝师傅送我姐了,已经按在我姐手上了,不怕死的话,你拉我姐的小手过来研究啊。”
“嗤……”阳笑嘴角抽了抽,瞪着他无语了。
“乖,哥哥回头把那暴雨机关弄给你瞅瞅,据说杀伤力堪比江湖上的暴雨梨花针,就是娘们儿了点,不过想来你也不会介意。”说到这里,田川根本不给阳笑拒绝的机会,攀着他便转过来,微笑着对众人道:“我来。”
田川的算术虽比不上田蜜,但他好歹是乔宣的亲传弟子,那算功,也是相当过硬的。因此,一番测试下来,虽然费了点神,手心出了点汗,最终还是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