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禄忙得挥手,支开了灯笼,凭栏眺望,那熟悉的身影嵌在观星台边,样子像极了欲飞广寒宫的嫦娥,他拍了拍手,示意内侍前去,空荡荡的园子里却寂寥无声。Du00.coM
一转身,便见皇后的凤车停在一旁,娇小的女子身着广袖凤袍,两边站着数十内侍,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几个字似从牙缝中挤出:“承舍人,此时不随侍圣上,来上林苑做甚?"
承禄行了大礼,跪在地上,淡声道:“奴婢扰了娘娘凤驾,罪该万死。“
皇后冷冷泯唇道:“本宫所问,你是没听得,还是不愿听!”
承禄额上已冒汗,不敢虚言:“霍小姐欲来观星台,奴婢奉命随侍此处。”
“虚言!”皇后骤然厉声:“宫外女子无视宫规,入夜时分肆意枉为,本宫已退步屈就其身份,难道还要无视宫规?”
小妹转目,紧紧看着观星台上的人影,眸中似含了一月的冰凌。
“来人!把霍小姐给本宫带下来!”
“皇后娘娘息怒!霍小姐是御命进宫,若无圣意,休得内侍放肆!“
承禄拜倒在地,冷汗浸湿衣饰,却字字含着厉剑。
小妹气得深身一颤,硬声道:“承舍人,您可瞧清楚观星台上之人,只是碍着远本宫看不清楚,只当此人是无理欲为的宫女,按规处置!”
随后扬手:“来人,还不快去!”
一行人已去,承禄一颗心如被调起,小妹又回顾,望他,轻语道:“承舍人侍奉圣上这多年,旁的没学精,嘴皮子的功夫倒有几成!”
承禄又连叩首:“奴婢冒犯娘娘有罪!”
“既知有罪,掌嘴!”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那样温婉而平和的声音,穿透薄雾而来,也仿佛沾染了仙气,纯粹如水,却又淡定地不似弱女子,一声便打断了小妹严厉的言辞,小妹望着女子沉静而并不妖冶的面庞,月白宽广的水袖,长长轻挽的三千青丝竟是一语严厉地道不出来了,她是天生被人仰望的女子,眉目极尽月光的澄澈、皎洁,立在蒙蒙雾雨中如一块被打磨光洁的乳玉,周身散发着贵气与清丽,那样地独立于世,遥不可及。
成君淡漠地笑意,与眸中纯至的颜色,默默地疏离了二人。
小妹几乎是咬着牙捏紧了金滚边的双凤广袖,发上沉重的单凤衔珠随风磕绊着眉心,一身的富贵荣华此时也变得无比庸俗,她轻抚了一缕抹了玫瑰发油的发丝到耳后,顺手摘下耳盼的一对碧珠,嵌玉坠子,甚为有礼地走去,虚抚了一把成君,笑道:“霍司马本是本宫的外公,说起来本宫还要称你一声‘小姨’。”说罢,一双坠子已放入成君手中:“只是得承舍人吉言,日后怕要与宫中自称姐妹了。”
成君听后双肩一颤,已抬眸与她对视,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小妹低音素言:“按礼此时小姨不便会外人,侄女听得小姨与家中的赵公子情投意合,故来劝你一番。”
她低低一笑,姿容浅浅:“莫要树大招风才好。”
“你……”成君指着她:“何人曾说我将为妃嫔?又从何而来的两情相悦?!”
“这可是你与本宫说话的口气?不瞧着自己是什么身份!”
小妹以袖掩面,静静笑道:“莫忘了,外公可是本宫唯一的亲戚,你又是本宫唯一的小姨,不顾自家脸面,也要顾皇家脸面才是。”
月疏星朗,偶尔穿身而过的风,凛冽又寒冷,扑面而来,如一把把厉刀,不停在脸上刮划,她沉默地望住远处的星天,不发一语的姿态又重回遗世独立的静漠。
小妹内中自生闷火,命来侍婢:“拿本宫的《道德经》来,此地四人,一律朝北跪诵,不到天明,谁都不许走!”
承禄忙道:“欺瞒皇后娘娘是奴婢之过,奴婢无礼在先,请命代霍小姐受过!”
小妹一眯眼:“该掌嘴的还未掌,放心,该你受的不少!”说罢,命内侍看住四人,摆驾而走。
成君一撩衣袖,也过《道德经》,面朝北风口,跪诵,面上无一丝表情,眸色却也渐渐深了起来,仰面的寒风触到她周身的冷意,也瑟缩远去,承禄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又望望一旁冷面的皇后内侍,心中焦灼万分。
夜越来越深,雾也慢慢散去,明亮的月光将观星台勾勒地十分清晰,琉璃瓦祥兽,向着独绝的光亮,显得格外肃穆,而月下的女子,清音阵阵,恍如花瓣中的露珠落入滴漏,莹莹的叮咚之音,宛然天籁。
天地的潮湿冷寒顺着膝盖渗入骨髓,单薄的衣衫抵不过凛冽的寒风,额头一颗冷汗珠滑落,打湿长襟,宛如一朵含苞杜鹃,细微的衣袍之音在身侧响起,随后,一只白皙的手抽走自己手中的帛卷,掷于地上,一双温暖的手缓缓而小心地扶起她,她看见他柔和的眉眼之间充溢着无限焦急,玉冠旁发丝微微零乱,那样恬然如玉的人何时也变得急躁起来?
虚弱的身子仿佛连呼吸都承受不住,成君却还缓抬了小手,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