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的中年男人,他在记者的闪光灯下微微地瑟缩了下,眼中带着一丝土包子入城的窘迫和激动,搓着手四处张望一番,用手指数了数礼堂中的座位号,这才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坐下来以后,他左右张望,发现左边空着,而右手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个人,那是个身着烟灰色西装的年轻人,一条腿闲适地搭在另一条上,剪裁合体的西装衬得身形挺拔贵气,侧脸线条却异常年轻,脸上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和自己圆滚滚的寒碜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叫g·皮希尔,”他向对方伸出手:“年轻的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面前人并没有立即作出反应,似乎不确定是在对自己说话般,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幸会。”却没有伸出手和皮希尔交握。
能来到这里的哪个不是在自己国家响当当的人物,皮希尔感觉自己被这个年轻人怠慢了,可他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来这里,算是新人了,估计在场大多数人都比他强。他一边怕说错话得罪人,一边潜意识里又觉得对方如此年轻,应该也是第一次来,搭讪这人其实还隐隐带着点菜鸟之间抱成团的从众心理。
皮希尔憋了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来自膀胱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了:“你知道洗手间在哪么?”
年轻人依然顶着一张无甚表情的脸,到底还是给他指了个方向:“那边安全门出去,右拐有一家大型商场,底楼。”
“喔……咦?”老博士挠挠头:“会场内没有洗手间吗?”
“有,如果你想排半个小时队的话。”
“……啊哦,”他呆呆地吭了声,道了谢站起来,却被对方叫住了。
“等等,”那人用两根手指夹了张纸钞:“顺便帮我去那边的意式咖啡店里带一杯卡布奇诺。”
“卡布奇诺?……”据他所知那可是小女生才喜欢的咖啡,皮希尔不由得多看面前人几眼:“你确定?”
“我就喜欢加很多奶的,不可以?”那人眯了眯眼。
“可以可以……”皮希尔接过钱,才刚迈步,又被叫停了。
“等一下。”那人又叫住了他。
“啥事儿?”
“两倍的方糖。”
皮希尔再次以一种复杂难言的心态回到会场的时候,手里提了两杯咖啡,发福的老博士学着那不知名青年有模有样地插上吸管,“吱溜”吸了一口,顿时烫得从鼻孔里喷出饮料,周围人看见了都不由地往旁边挪了挪。
老博士用纸巾擦着脸,愤怒地望向他的模仿对象,却见那人早在插上吸管后就把塑料杯放到了一边,并没有和自己一样立即去喝。
“……”他沮丧地把咖啡放好,觉得自己今天真的不能再这么蠢下去了,可实在不死心,便又开始挑战自己:“你这是第几次来参加这个会啦?”
那人淡淡答道:“第三次。”
皮希尔掐指一算,大会四年一次,面前这个小年轻参加了三回,看他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这这这,这不科学!
“你几岁了!”皮希尔不死心地问。
而这个傻瓜般的问题却让被问者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煞有其事地略一思索,才回答:“加起来……嗯,再去掉重复的……有四十了吧。”
“你说你已经有四十岁了?!”老博士粗着喉咙大吼一声,霍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指着面前人,连连怪叫:“天哪!天哪!”
某人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瞟了他一眼,继续撑着头,沉默。
“太神奇了,你看上去完全是一副二十来岁年轻人的样子,竟然已经有四十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皮希尔此时连嘴唇都在抖,天知道他今年也就四十二,看上去却足够当面前人的父亲!
即便是男人,不追求妖艳漂亮,但只要是个人都会在意外表体面的,博士先生受了莫大的刺激,肥肥的身体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求求你一定要告诉我是怎么保养的!”
他扒拉着头顶稀疏的头发往对方面前凑:“你知道,我们搞数学的总是未老先衰,看看看看,我有这么多白头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头发乌黑浓密又有光泽?”
某人嫌恶地避开了点,又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伤感的表情:“白发啊……当年他死的时候,我也是一夜间就冒出好多白头发……”
皮希尔耳朵竖得笔直,无暇顾及对方口中的是“他”还是“她”,急急追问:“然后呢然后呢,你怎么治好的?”
“唔……很简单,你要选个雷雨天。”
“嗯嗯,接下来?”
“走到外面去。”
“再然后呢?”
“被雷劈一下,”那人说:“当你再次醒来,就发现时光倒流了。”
“……你耍我!”
“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那人微微直起身:“闭嘴,大会开始了。”
皮希尔老脸憋得通红,只能打住了一肚子的话,手忙脚乱地掏出笔记本和笔,用一副聆听神谕的表情等待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