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姜恒的声音低了下来。
“家道虽然败落了,可是好歹还剩下几间铺子,仗着姜纯姜叶的打理,一年倒也有千把两银子花用。如今一并交到你的手中,你看看可有什么要改的地方没有。”
“那祖父?”雪梅略微有些迟疑。
姜恒轻松的笑了,“这也是祖父的意思,祖父说他岁数大了,不耐烦操这些心。又见你很是会买地,这一年来在顺天府也挣的不少,正好把铺子田庄交给你打理。”
眼前的人,总是这么温柔的待自己。不论是任何事情都替她想在前面,又生怕仆役们说了什么不好的话,特意坐在旁边。
雪梅只觉得一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被感动,满心的温暖。
这是一个愿意把后背交给她的人,愿意把一辈子幸福交给她的人。
想到这里,她用力的颌首。
然后反手握紧了姜恒的手。
……
处理完仆役的事情,眼看着就到了晚饭时间。姜恒领着雪梅去姜太医院子里吃了晚饭。饭后又去向叶哲光和董宜人请了安,回来后又坐在一处说话。
“我们现在借住在叶府,每日晨昏定省必不可少,这些时日怕是要辛苦你两头跑。等到顺天府住在自己宅院里。你每隔初一十五去向祖父请安即可。”
姜恒看到雪梅轻轻的在揉腿,知道她是累得狠了,便笑着说道。
雪梅点头。
姜太医中年丧妻后便没有再娶,现在独居,确实不合适天天过去请安。虽是年纪大了,到底还是需要避嫌。
叶哲光和董宜人算是姜恒的养父养母,理应和亲生父母一样早晚请安。
而现在,刘家也借住在家,雪梅也要请安。
所以姜恒才说要两头跑。
想到这里,雪梅突然想起了姜恒的那个表妹柳紫嫣。前几日她从抄手游廊经过时,曾听到有人在假山后面议论柳紫嫣,话里话外都带着惋惜和怜悯。
她到叶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却一直没见过这个断舌的表妹,后来因为一直在准备婚事。便把她给忘了。可是今天都成了亲,怎么还不见表妹来见表嫂呢。
姜恒笑了笑,露出毫不在意的神情,“终是不祥之人,岂可踏入内院?等我们启程去顺天府时你再见她也不迟。”
“表妹现住在哪里?”雪梅又问道。
“自然是随着柳鸣一起,住在客院中。”姜恒笑着说了一句,便让雪梅唤人进来送水。
雪梅见他好像不愿意提及的样子。便起身服侍他梳洗。
明朝人喜欢穿圆领的袍服,领子处有一条长长的带子用来固定,可以系成各种形状。许多手巧的主妇可以将这条细带子系出来各种花朵的形状。今日系的是一朵双层蜡梅花,也是暗喻了雪梅的名字。
雪梅的个子仅仅只到姜恒的唇下,解这朵蜡梅花时,要站直了身子。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姜恒眼中露出烦燥的表情。
是谁在雪梅面前提及表妹柳紫嫣?姜恒微微眯了眼。
表妹的身世确实可怜,可这和他又有什么干系?若说可怜,难道他就不可怜了?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母,一直寄养在别人家里。董宜人待他虽好,却终究不像待叶秋鸿那般待他。
前几年。他和叶飞霜略略走得近了些,董宜人便明里暗里敲打他。
无非是因为自己无父无母配不上叶飞霜。
可是天知道,他根本就没那个心思。
他至始至终当叶飞霜亲妹妹。
他又想到映安大家拿出的那封信,那封信上姨父确实将两个女儿托付给他了,甚至暗喻可以效仿娥皇女英。
如果表妹清清白白的,哪怕是被乞丐或佃户收养,收为侍妾倒也尚可。可她却是从阁院中走出来的,这世上岂有收妓子为妾的道理?
他心地软,可并不代表他是个糊涂人。事关他的未来和前程,绝不可儿戏。
现在叶府的下人里传出的风凉声,他不是没听到。
所以,他才禁止柳紫嫣踏入院子。
可是没想到,仅仅成亲第二日,雪梅便在他面前提起了这个名字。若说是没人撺掇,他还真不相信。
面前这个正在认真替他解带子的小人儿,知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想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连他自己都开始羡慕起雪梅来。
有个这样事事替她操心的夫君,真是太幸福了。
雪梅什么都没看见,帮姜恒脱了外衣,到旁边洗漱室里兑好了温水让他洗漱。
姜恒往洗漱室走去,突然扭头,露齿一笑,“进来帮我洗头。”
雪梅窘然,红着脸往窗外一瞟,只见夕阳还未落下西山,晚霞如血。
天还没黑呢--
这算不算白日宣淫?
想到这里,又红着脸扭过了头,发现无邪和雨燕都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其他的几个婆子和丫环也都束手而立。
遂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