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后,这块风水宝地被政府圈定为格兰特将军的陵园。纽约市政府遵守墓地的契约,依旧保留孩子的坟墓,而格兰特将军就安葬在他的身边。格兰特将军是美国第18届总统,南北战争时期的北方军统帅,这样英武的将军,历史的风云人物,死后竞与一个无名孩子毗邻而居,不能不算世界奇观。孤独百的孩子,与伟人做伴。
1997年,时任纽约市市长的朱利·安尼来到格兰特将军陵园,隆重纪念将军逝世一百年。与此同时,作为土地主人的代表,朱利·安尼市长亲自签约,承诺让无名孩子的坟茔永远存在,并把这个故事刻在了墓碑上。
一份普通的契约能够维持两百多年,不能不让人感叹。道理很简单,我承诺了,就一定做到。
当今社会,有人曾开玩笑说,除了亲娘和自己的年龄是真的,其他的你都得提防是假的。的确,当失约变得稀松平常,当怀疑淡漠成为必备的社交常识,当诚信成为遥远的海市蜃楼,当一诺千金渐渐成为传说,墓地的一纸百年契约,分明向我们证明着什么,怀念着什么,也呼唤着什么。
墓地的新主人完全可以毁约,将土地辟为他用,谋取更大利益,但是,他们却一代一代地遵守着契约,将诚信的火把坚定地传了下去。他们相信,诚信是自己的第二生命,是将自己从庸碌人生提升出来的阶梯……撞着也就撞着了,完了也就完了,生死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我的命运只能如此?
豆芽故事
文/闫真
我对豆芽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不是爱吃它,而是一种感情。这种感情很难描述,谈不上是喜欢,也不是恨,说不清楚。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跟豆芽产生什么情缘,但似乎是命中注定,还是产生了。
l5年前,我去加拿大纽芬兰大学读书,学校在加国最东端的纽芬兰岛上。去之前朋友告诉我,那里人烟稀少,工作难找。去国外重要的使命之一就是赚点儿钱回来,可我英语不好,技能没有,赚钱的机会哪能轮到我?朋友劝我去学开车,可以到餐馆去做送餐员,可我一时半会儿又到哪里学开车?有次去菜场,看见一个小女孩在卖豆芽,心中就动了一下。
小女孩是安徽人,到长沙来发豆芽谋生的。我想这豆芽不就是一条谋生之道吗?我要女孩带我去她家看看,她不肯,怕我也学着发起来,抢了她的饭碗。我又说:“你看我戴副眼镜,会来抢你的生意?”跟她解释半天,指天发誓,又答应给她两块钱,她答应了。去她家看了,十多口大缸摆在一间屋里,都是豆芽。我把豆芽上盖的布揭开看了,向她哥哥问了几个问题,出门时就算是发豆芽的专家了。
到了纽芬兰实在是没有赚钱的机会,零下二三十度在外面跑,脸上都冻出花斑来了,连一个最低下的工作也找不到,想来想去,发豆芽还算一条路。到中国商店买来绿豆,浸泡了,用两个塑料字纸篓做了试验,效果还可以。接着找了几个塑料大垃圾桶,把汤勺在电炉上烧红,在桶底戳出许多眼,供渗水之用。我在楼下厨房做这些时,满屋子的烟气和焦塑料味,楼上的老外以为起火了,跑下来在楼梯上探着头询问。垃圾桶就放在住房里,把窗帘拉上,还是有点儿透光,影响豆芽的质量,又买了一罐黑油漆,在垃圾桶上刷了一层。
我像照顾儿子一样照顾它们,出去几个小时就要赶回来浇水,半夜也起来浇一两次水,怕烧坏了。看着豆芽一天天长出来,真有看儿子成长的感觉。前几次发出来的豆芽特别好,白生生的惹人爱。倒出来在洗手间的浴缸中洗,反复几遍,把壳洗干净,大包小包地包好,打电话到中国餐馆,又把样品送到每个超市,看他们要不要,居然也有几家接受了。
纽芬兰冬天的风特别大,人在风中有时都走不动,要退着走。有几次我为了送十磅八磅的豆芽,在风中走了几里路,从老板手中接了那六块八块硬币,捏在手心,好像那钱在里面跳似的,想笑,又想哭。后来买了一辆旧单车,骑着车在风中跑。全城只有我这一辆单车敢在一20℃的大风大雪中跑,心中竟然也有点阿Q式的得意:我是第一个敢这么跑的,状元不也是第一个吗?
有一次送豆芽去超市,有七八里路。在路上我骑得飞快,怕耽误久了豆芽就冻坏了。大风吹过来,我顶着风拼命地踩,不时腾出一只手把眼镜上的雪花抹去。正在抹的一瞬间,我连人带车被凤吹倒,朝马路中间摔去。后面一辆小车紧急刹车,发出“吱吱”的尖叫,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了。我扶起单车骑上就走,想起刚才的事,后怕起来。撞着也就撞着了,完了也就完了,生死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我的命运只能如此?我感到了委屈,一滴泪流下来,冰冷的脸上感到一点温热,流到唇边已经冻住了,凉凉的一丁点,停在那里。我用舌头舔了舔,有点涩。
关于豆芽的故事很多。记得有次在浴缸中洗豆芽,隔壁的外国单身老头儿内急,等久了就来敲门,越敲越急,我把没洗完的豆芽全捞到桶里,用布掩上,在他惊异的眼光中,搬了出去。还有一次拎桶时扭了腰,躺在床上十多天,动一动就扎着痛,翻身都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