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血腥的屠戮和火狱的双重威胁下,逃命者不得不暂且放缓脚步。然而,还没等蒲世仁来得及高兴,他的心腹爱将,先前带头去洗劫林家庄子的色目千户苫思丁猛地拉了他一把,脸色如死一般白,“大人,大人,那边,淮安军,淮安军的步卒杀过来了!”
“啊!”大长老蒲世仁惊慌地扭头,脸色也瞬间暗弱死灰。苫思丁观察得仔细,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对抗淮安军的骑兵之时,官道右侧的五千余名淮安军步卒,已经缓缓向前推进了一大截。将双方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两百步,并且还在继续缓缓前推。就像一堵移动着的钢铁之墙。
高墙的正前方,则摆着三十余门四斤小炮。每一门炮都架在一座全铁的炮车上,由四名壮汉推动前进。跟在炮车两侧的,则是一名炮长,两名校炮手、两名装填手和一名击发手,在前进的同时,不停地用目光判断双方的距离。
“旋风炮,旋风炮!赶紧调旋风炮过来!他们队伍太太太密。轰,轰轰轰死他们!”三长老田定客脸色煞白,喊出来的主意也结结巴巴。
“放箭,放箭射住阵脚,拦截他们!”大长老蒲世仁也失去了应有的冷静,跟在田定客之后大声叫喊。
二百步,比羽箭的有效射程高出了一倍。但是绝对应该在旋风炮的射程之内。希腊火罐,也绝对可以给排成三列横阵的淮安军以致命打击。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旋风炮预先就做好了准备。而先前,蒲家的旋风炮要么正对着陈家军发威,要么被调转方向去替自家左翼纵火,现在想做出调整,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正在缓缓向前移动的那堵钢铁城墙,猛地一顿,就在距离蒲世仁的长老旗一百五十步处停了下来。随即,钢铁长城后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号角,宛若幼龙腾渊时的初鸣。
“呜——呜呜——呜呜——”角声将尽未尽,三十辆钢架钢轮炮车,已经齐齐停止移动。四名负责推动炮车的壮汉,扑到炮车后半段,奋力压下炮尾,将炮车后下方的固定锚狠狠砸进了泥地当中。两名校炮手一蹲一立,快速摇动炮管下方的手轮儿。头上顶着红色盔缨的炮长,则眯缝起一只眼睛,右臂平伸的右眼正前方,大拇指上挑,同时嘴里报出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的数字,“前方二百四,上扬三格半,右起五格半。一号炮马上校准,到位后向我汇报!”
“前方二百四,上扬三格半,右起五格!二号炮马上校准,到位后汇报!”
“前方二百三十五”上扬三格三刻,右起五格一刻....”
“前方.....”
单调清晰的声音,在各门火炮前重复。所有经过讲武堂专门培训过的炮长,都按照淮安军的炮兵操典,报出各自名下火炮的发射参数。
两年多的休整时间,淮安军改进的不止是火枪、战舰和火炮,基层将佐的素质,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特别是两家拥有讲武堂学子最多的近卫旅和独立炮旅,与以往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
用朱重九私下里的评价来说,他们,才是他自己想要的军队。一直不但拥有了不同时代的武器,而且有了不同时代的人,不同时代的筋骨和灵魂的军队。虽然,今天他们的第一声龙吟,还显得极为稚嫩。
幼龙的初鸣声,在嘈杂的战场上,并不显得有多嘹亮。但少年们那有条不紊的举动,却令蒲家们的几个长老和各位讲经人不寒而栗。这不是他们预料中的对手模样,他们的预料中,已经将淮安军估计得非常强悍。但再强悍的兵马,表现也不应该落于大伙的见识之外。无非是冲锋时争先恐后,撤退时秩序井然罢了。
而今天,他们所看到的,则是完全另外一种风格。非但他们以往记忆里居然找不到任何参照物,甚至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得出来。那些淮安少年们,一个个冷静得出奇,也专心的出奇。他们仿佛丝毫没看见,就在一百五十外的蒲家军。丝毫没有看见,那慌乱中射过来的漫天雕翎。虽然一百五十步,已经超过了羽箭的有效射程。但,但他们怎么会保证,没有一支羽箭凑巧赶上了顺风?他们怎么会保证,蒲家军不会突然发起冲锋?
“旋风炮,旋风炮。蒲家老三,你赶紧放火啊!”根本弄不明白对方在干什么,蒲家三长老田定客,却本能地预料到了大难临头。蹲下身体,跺着脚哭喊。
“旋风炮,快点,快点,推,推过来,上弦,上弦!”五长老蒲世杰也紧张的满脸是油汗,结结巴巴第重复。
“一起去推,一起去推,别站着,别傻站着!”田定客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与泪水,弯腰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炮车。“讲经人,真神的信徒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一起,一起!”五长老蒲世杰,僵硬第重复。随即也撅着屁股,去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门旋风炮。木制的炮架,在他和另外两名狂信徒的推动下,艰难第转身。已经发射过的炮兜重新后拉,炮身左侧的木轮快速摇紧,带动绞弦缓缓蓄力....
“大伙一起来啊。真神在看着咱们!”队伍中的狂信徒咬紧牙关压制住心底的恐惧,相继跑去帮忙移动旋风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