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浙军该怎么办,继续死守下去,用人命跟炮弹拼消耗,胡亮刚才说得好,死的可不是他石抹宜孙和叶琛的族人。
正被烧得魂不守舍间,身后忽然又传來一阵剧烈的脚步声响,曲瀚、王章、刘毅,三个平素深受石抹宜孙器重的义兵将领,也带着给自的族人部曲赶到了,看见陈仲贞部居然还沒进入打虎口阵地,不觉都是微微一愣,质问的话脱口而出,“陈四哥,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上去夺回打虎口,快啊,别耽误功夫了,胡,胡老三他,他反水了。”
“反水,。”陈仲贞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就想找胡亮核实,却见胡亮迅速将身体缩进了胡家子弟身后,同时扯开脖子大喊道:“陈四哥,刚才我的话你仔细想一想,放着能分地的好事不干,咱们凭啥非要拿脑袋跟炮弹硬顶啊,打跑了胡大海,姓石的和姓叶的加官进爵,咱们能捞到什么好处,。”
说罢,带着麾下弟兄,缓缓缩入山道两侧的乱石之后,角弓硬弩上弦,闪着寒光的箭簇,直指三尺宽的羊肠小道。
“姓胡的沒一个好玩意儿!”义兵副万户曲瀚不用细看,也知道陈仲贞刚才中了胡亮的拖延之计,抽出腰间钢刀,高举过头,“弟兄们,给我杀,拿下打虎口,生擒胡深,啊,,。”
一句话沒喊完,至少有两百多支羽箭劈头盖脸地射向了他,吓得他赶紧将身体一歪,自己跌下了马背,然后双手抱头,藏于马腹之下,同时在嘴巴里大声嘶叫,“防箭,给我防住冷箭哪,盾牌手,盾牌手赶紧上前挡箭。”
“啪啪啪,砰砰砰嘭!”早有盾牌兵拼死上前,将他的人和坐骑一并护住,令大部分羽箭都扎在盾牌上,未能发挥任何作用,但是也有十余支幸运者,直接命中了数名士卒胸口,将目标放翻于地,大声哀嚎。
“进攻,进攻。”曲瀚顶着一脑门子冷汗,从盾牌后探出钢刀,用力朝岭上挥舞。
羽箭一落,双方就彻底翻了脸,再也沒有任何人情可讲,所以王章和刘毅两个义兵将领,也相继举起了钢刀,派遣各自麾下的兵马上前助战,发誓要赶在淮安军上來之前,夺下打虎口。
只有原本该最先率部投入战斗的陈仲贞,依旧有些迟疑,目光看看扼守在山路两侧,以寡敌众的胡亮,再看看打虎口阵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來的几十面白旗,手按刀柄,喟然长叹,“唉,,。”
“大哥。”陈家军的义兵千户陈仲义见到此景,赶集凑上前,用力狠拉自家主将的战马缰绳,“你倒是速做决断啊,这样迟疑下去,无论最后谁输谁赢,咱们都沒好结果。”
“打不赢的,打不赢的。”陈仲贞苦笑着摇头,失魂落魄,“胡深在杀虎口留了人,曲瀚他们虽然人多,但是一时半会儿攻不上去,只要淮安军从山那边冲上來,此战就结局已定。”
“那咱们就学胡深。”陈仲义年青胆大,跺着脚谏言,“好歹站在一头,万一站对了,多少也能捞点儿回來。”
“是啊,大公子,您赶紧做决定吧,我们都跟着你。”其余陈家翘楚,也纷纷低声附和。
作为地方豪绅家的子弟,他们跟朱重九之间,原本也沒什么深仇大恨,唯一坚持跟淮安军厮杀下去的理由,不过是想保住家族的特权和家族手中的巨额的田产罢了,而按照眼下淮安军的政策,特权肯定不可能继续拥有,但田产却有办法保住一大半儿,甚至还能在原來基础上翻番,如此一來,他们作战的动力自然就弱了一大半儿,在取胜无望的情况下,谁也生不起与阵地共存亡的心思。
“嗯,。”面对着族中子弟那殷切的目光,陈仲贞按在刀柄上的手,反复开开合合,胡深的举动,无疑聪明至极,但石抹宜孙平素相待的恩义,却又令他无法割舍得下,想來想去,终是用力摇头,“算了,咱们去龙泉,樊岭肯定守不住了,咱们守住龙泉,好歹也能给石抹宜孙大人留一条后路。”
说罢,将战马向南一拨,既不肯去攻打胡亮,也不肯返回樊岭向石抹宜孙覆命,带着麾下部众,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