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逆鳞
“吾等起义兵,志在光复华夏山河,鞑虏未退,豪杰不互相攻杀,有违背此誓者,天下群雄共击之。”
“吾等起义兵,志在逐胡虏,使民皆得其所,必约束部众,无犯百姓秋毫,有残民而自肥者,天下群雄共击之。”
“吾等起义兵,志在平息暴乱,恢复汉家礼仪秩序,必言行如一,不做狂悖荒淫之事,有以下犯上,以武力夺其主公权柄者,天下群雄共击之。”
“吾等起义兵,志在铲除不公,匡扶正义”.
“吾等起义兵”红巾大元帅刘福通坐在灯下,手里捧着一份早已发霉的报纸,摇头晃脑地反复揣摩。
大帅的样子不对劲儿,中军帐内的几个年青的幕僚们以目互视,都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焦急,然而,他们却谁也鼓不起勇气上前开解,也找不到开解的办法,因为导致大帅刘福通不对劲儿的,是小明王韩林儿,是韩林儿的母后杨氏,是左丞相杜遵道,这完全是神仙打架的范围,他们这些小人物根本沒资格插嘴。
但是,继续让刘大帅这样自暴自弃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颍州红巾进入河南府路已经小半个月了,除了最初几天跟张良弼的爪牙刘勇打了两仗之后,其他时间都像刘福通本人一样神不守舍,结果到现在,连一个偃师城还沒有攻破,想要在三个月内光复河南、南阳两府,几乎彻底沒有了可能。
“杨兄,要不然咱们派人去把盛大人请过來。”情急之下,有一名章的幕僚轻轻用毛笔敲了敲桌角,以蚊蚋般的声音提议。
参知政事盛文郁与刘福通一样是明教中的老资格,并且一直很受后者器重,由他出面劝谏刘福通几句,总比几个普通文职幕僚效果要强。
然而,这个提议,却被对面那位姓杨的幕僚当场否决,“找盛大人有什么用,盛大人自己,估计心里最近也烦着呢,咱们贸然派人去请,非吃挂落不可。”
“也是。”章姓幕僚叹息着点头,满脸无奈。
当初接小明王回來整合天下红巾的主意,是盛文郁帮刘福通出的,并且此人在整个过程当中都居功甚伟,然而谁也沒想到,小明王回來之后,非但沒给颍州红巾带來什么好处,反而很快就将第一把火烧到了刘福通本人头上。
“与其去找盛大人,倒不如去找唐左使。”一名姓李的参军,突然提议,声音压得很低,却然在座所有文职幕僚们眼神一亮。
大光明使左使唐子豪在颍州红巾中的职位虽然不高,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枢密院都事,但是此人交游却非常广阔,上到红巾大帅刘福通,下到军中某个百夫长,都能跟他处得來,并且此人那张嘴巴,更是天底下排得上号的神兵利器,真要放开让他说,恐怕棺材里的死人都能被说得爬起來翻筋斗。
“启禀丞相,参知政事盛大人,枢密院都事唐大人,联袂前來求见。”有心人天生经不住念叨,几个文职幕僚这边话音刚落,门外就有当值的军官入内來报。
“请他们进來,顺便找人给老夫上一壶好茶。”刘福通恋恋不舍地将旧报纸放在桌案上,强打精神吩咐。
短短小半个月时间,他看上去比韩林儿回來之前,足足老了五岁,古铜色的面孔上,写满了疲倦之色,左右两个鬓角,也都染上了厚厚的一层“寒霜”。
把韩林儿接回來,绝对是一个失策之举,接下來很长一段时间,颍州红巾内部,都会动荡不安,而近年和明年,正是各路红巾全力发展的大好时机,蒙元丞相脱脱已死,新任首辅哈麻威望能力不足,根本调动不了全国兵马,至于察罕贴木儿和李思齐两个,光是洗清跟脱脱之间的关系,就得费尽浑身解术,想要领兵南下,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想到如此天赐良机,居然要生生被内耗给浪费掉,刘福通就恨不得以头抢地,如果小明王再晚回來一年该多好,有这一年时间,自己能做成多少大事,如果自己不那么着急犯贱将小明王母子接回來多好,杜遵道哪里有勇气再跟自己争权,夹河村距离朱屠户的地盘那么近,朱屠户麾下的斥候和细作,居然就沒发现小明王母子的踪迹,现在想想,这里边藏着多少玄机,朱屠户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沒事儿干给他自己找个祖宗供起來,而自己这边,当初还唯恐朱屠户出面來争。
然而天底下却沒有后悔药可卖,并且在事实上,于情于理,刘福通都不可能得知小明王母子的消息后,和别人一样装聋作哑,毕竟韩林儿的父亲韩山童,当年跟他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生死之交,欺负老朋友身后的孤儿寡母之事,他刘福通这辈子都做不出來。
正闷闷地想着,参知政事盛文郁和枢密院都事唐子豪已经双双來到帅案近前,看到刘福通形神俱疲的模样,俱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心疼地劝道:“丞相,您这又是何苦,军政大权,不是还抓在咱们手里头么,杜遵道那小人折腾不出什么风浪來,少主和王后也会很快认清他的嘴脸。”
“是啊,丞相,大不了咱们以后再也不回汴梁城,就在外边领兵作战好了,反正打完了南阳还有襄阳,打完了河南还有陕西,实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