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沈万三(中)
“大胆。”沒等大伙做出反应,扬州知府罗本已经拍案而起,“姓沈的,你一介商贩,买火炮做什么,老实交代,你到底要将它倒卖给谁,。”
也不怪他沉不住气,淮安水师的战舰上所装六斤重炮,是四斤炮的加长放大版,重量虽然增加了三倍多,但射程也高达八百余步,并且更适合采用火药引线的开花弹丸,在水战当中,简直是无敌利器,特别是水势相对平缓的江河上,敌舰往往沒等靠近,就会被轰得粉身碎骨。
如此盖世神兵,铸造起來却颇为不易,往往十门当中,只有一到两门才是合格品,其他要么是存在沙眼导致耐用性不足,要么是炮管冷却过程中出现变形,只能报废回炉重炼。
所以眼下即便在淮安军中,六斤炮的装备数量也极少,有些地方官员和辅兵中的低级将佐,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家军队手里还有此等“神兵”存在,而沈富以一介商贩,非但能知道此物,并且还能含糊地点名此物与四斤炮不是同一种武器,准备不惜任何代价购买,其來路和用心着实非常可疑。
“是啊,沈兄,你央求小徒替你做引荐时,可沒说这样的要求。”施耐庵也紧跟着站起來,大声指责。
他之所以敢带着沈富來找罗本,是知道扬州城现在缺粮食,而沈富的捐助,无疑会让自家弟子罗本被朱重九高看一眼,为今后的仕途积累下深厚资本,却万万沒想到,沈富的胆子居然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刚被朱重九给了个好脸色,就敢直接跟对方商量购买火炮。
唯独朱八十一自己,也不知道是被三十万石粮食给惊到了,还是对罗本的识人不明而失望透顶,仅仅微微笑了笑,便低下头继续喝起了茶水,从始至终未置一词。
豪商沈富见状,胆子便又大了数分,朝着施耐庵师徒两个拱了拱手,继续大声说道:“施老弟稍安勿躁,罗知府也别生气,沈某可以以身为质,从今天起就留在扬州城中,若是大总管和二位日后听闻我沈家把火炮卖给了北边,或者未经贵方准许就卖给了天下任何英雄豪杰,尽管将沈某抓去千刀万剐好了,沈某绝不喊一声冤枉。”
“你,你这个刁滑的狗贼,明知道我淮扬已经废了剐刑。”扬州知府罗本闻听此言,气得浑身上下都打哆嗦,太大胆了,也太愚蠢了,这姓沈的财迷心窍,居然听不出自己刚才话语里头的回护之意,如果他立刻顺着自己的意思,承认是一时冲动,想倒腾火炮给周围的其他红巾势力,借机发一笔大财,今天的事情还不会闹得太血腥,而此人非但不知悔改,反趁着自家大总管给他留着后悔余地的时候得寸进尺,这不是找死是在干什么,万一他被大总管盛怒之下抓起來处死,作为引荐人,自己的老师施耐庵又岂能不受任何牵连就平安脱身。
正怒不可遏间,却听见了几记清晰的敲打桌案声,“笃,笃,笃。”,紧跟着,淮扬大总管朱八十一缓缓将手指从桌案上抬起來,隔空点了点沈富,笑着说道:“好一个沈富,你买我的火炮,不是为了倒手卖给朝廷,也不是卖给其他豪杰,难道你要把火炮装在船上自己用不成,慢來,洪三,你等且先退下,不要抓他,这个人很有意思。”
后半句话,却是对徐洪三等亲兵说的,已经手按刀柄围拢上前的众亲兵们闻听,立刻停止了动作,狠狠瞪了沈富和施耐庵二人几眼,缓缓退到了一边。
“大总管英明,沈家做贸易,的确有很多大船,每日驰骋南北,被海盗骚扰得苦不堪言。”沈富抬起衣袖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喘息着说道,“如果大总管肯开恩赐炮,沈某非但愿以重金购之,日后任何时候扬州需要粮食,只要给沈某一句话,沈家都会在三个月之内给大总管运來十万石以上,如果做不到,请大总管取我项上人头。”
豁出去了,彻底豁出去了,沈富自己其实都不知道,今天的勇气到底从何而來,也许是因为有几十万石粮食撑腰,也许是闻听朱佛子慈悲之名,单纯是想赌上一赌,输了,不过是他自己项上一颗人头,反正以六十多岁了,人到七十古來稀,而一旦赌赢,沈家将來在海外就可能化家为国,世世代代都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你好像很有钱么。”朱八十一听得微微一愣,不怒反笑,“粮食也像沙子一样,随时都能变出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一边站起來绕着沈富走动,他一边用手指轻轻按头,两个多月來在扬州城几乎天天跟商人打交道,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什么样子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豪商,为了利益可以不惜血本,为了利益,甚至连自己的脑袋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押到秤盘上。
为了100%的利润,它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这一后世西方哲学家形容商人的话,居然在东方也毫厘不差,慢慢踱着步,朱屠户慢慢冷笑,一言不发,直到把沈富笑得浑身发毛,两腿几乎都快站不稳了,才忽然停住了双脚,厉声问了一句,“你这次给我带來的老米,恐怕不是江南所产吧,,朱某听闻占城那边稻米一年三熟,种子撒在地里不管就能收获,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