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也可能意味着开始。
肖若愚的一刀,璨若晨星,像划过天际的流星,一瞬间的明亮,一瞬间的结束,就像镇元庄的诸多生命,倏忽出现在随风的生命中,而又倏忽消失。
随风站在屋内,捂着胸口,咳着,咳着,咳出的不是白色的气流,而是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一颗一颗,将木制的地板染红,红如梅,冬天的血梅。
随风叹了口气,看着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两人,叹了口气道:“睁着双眼也看不清自己污垢的人,死不足惜!”
叹着气,摇摇头,弯下腰将两人圆睁的双目抹平。
有些人,就像这间屋子,外表再富丽堂皇,内部却是空空荡荡,没有道德,没有礼义廉耻,什么也没有,时间到了,就会轰然倒塌。
就在此时,屋子突然晃动起来,尘埃瓦片下落,在地上摔成碎片。随风一愣,看着四根从中间齐齐断裂柱子,低声骂了一句,快步跑了出去。
院子很大,花花草草,在黑夜中不不富青天下那么娇艳美丽,但如何娇艳,在轰然倒塌掀起漫天灰尘的掩映下,铺满一层尘埃,灰雾蒙蒙,一片狼藉,不是青色,不是红色,不是五彩七色,不是令人迷醉,而是令人厌恶和不屑。
花园中的花草,总让人驻足不前,欣赏她们的娇颜,但路边沾满灰尘泥巴的花朵,纵然他是牡丹,是玫瑰,也没有人会为它留下惊艳一瞥。
屋子倒塌,是随风撞击的结果,但更多的是肖若愚那一刀,那一刀削断了两人的心脉,同时也削断了屋内的四根梁柱,没有梁柱支撑的房屋,再大再美,再富丽堂皇,再金碧辉煌,也不会多存在一会儿。
屋子的倒塌,熄灭了灯火,泯灭了点亮黑夜的那一盏灯火,却并没有让黑夜归黑暗。
大战,打碎了美酒,掀倒了香油,踢倒了火把,掀翻了烛台。烛火引燃了香油,香油流淌着,在美酒面前,露出羞涩之情,将它感染,再添一份光明与火热。木制的阁楼,纸糊的窗户,纱锦的床帐,在这份火热面前,没有任何抵御,燃烧起来。
橘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燃烧着夜空,将黑色的夜空沾染成了红色,一片片的红晕,由近及远,由深及浅,最终与夜色交接,消失在黑暗中。
镇元庄有很多人,有不谙武功的奴仆杂役,有武功平平的护院武师,有身怀绝技的门客舍人,但世人可同富贵,而不可同患难,更何况是那些慕名前来,和镇元庄还没有任何交集之人。在肖若愚等人的暗示之下,他们一个个都离开了,离开的没有任何负疚之感,没有任何的愧疚之色。
再强大的势力,都不可能和政府抗衡,这是他们给自己找的借口和理由,这让他们离开的是那样理直气壮和心无愧就。
除了那三个人,一个老人,两个青年,他们或许是沈如海的亲信,或许从他们生下来,就是镇元庄的人,他们没有离开的理由,没有那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所以他们死了,死的同样没有任何负疚。
或许他们只欠一个答案,令他们瞑目的答案。其实在随风看来,有或没有,都没有任何区别,正如肖若愚所言,死人,是不需要答案的。
战斗结束的很快,在清水镇不可一世,辉煌一时的镇元庄,仅仅在一个时辰,就已经沦为一摊还未燃尽废墟。
该走的人已经走了,该死的人也已经躺在那一堆废墟之中,但该出现的人却一个也没出现。那些商人已经走了,他们是从正门离开的,肖若愚没有阻拦;那些门客舍人也走了,他们是从墙头上走的,肖若愚没有拦截;那些奴仆杂役抱着财宝衣物也走了,他们是从后门离开的,肖若愚同样没有阻止。或许在肖若愚的心中,沈如海才是他的目标,沈如海一死,镇元庄就完了,与沈如海有关的一切也就戛然而止。而门外安排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沈如海。所谓的“格杀勿论”,或许只是一个噱头,一个让随风误会的语言。
或许除了他们三个人外,所有人都知道,目标仅仅只是沈如海,“格杀勿论”,只是针对沈如海的命令。
随风心有戚戚,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其实想想,从行动到现在,肖若愚一共也没说几句话,而且所有的话语,简单明快,简单到它有很多意思,明快到随风三人一起误解了它的意思。
仔细想想,其实也对,镇元庄在清水镇辛辛苦苦经营了几十年,怎么可能是肖若愚这么一点人可以应对的。
肖若愚等人的偷袭,随风等人的接应,门外的埋伏,所谓的一切安排,仅仅只是让镇元庄的人产生一种你们被包围了的错觉,离间那些看似牢固实则脆弱关系,利益上的同盟,在生死之间,永远不会有多么牢靠。
这一点,很成功,有一人信以为真,所有都会效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切的安排,仅仅只有一个目的,抓住沈如海,或者格杀勿论。其余的一切人,都无关紧要。
随风没有资格去责怪肖若愚,没有资格去责怪任何一个人,心有戚戚,只是随风自己的一种苦笑和后怕。如果随风是墙外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