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黄昏。www.DU00.COm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无数形容怪异的人影飞来飞去,如伐木般一排排地倒下,白肉纷飞,血流成河。
这是一方惨烈的战场,他,莫飞亲率着大军与敌人殊死决战,双方鏖战了无数个日夜,一战之后,本方大胜,他昂首屹立于群山之巅,数不清的人,还有人形怪物匍匐在他的脚底下虔诚跪拜。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对这种无休止的杀戮他已经充满了厌倦,他想尽快逃离。
这个念头一过,一恍之间,战场消失不见,眼前却出现了一片神秘的空间,一轮太阳悬挂在半空,却是黑色的,黑日之下,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殿宇,殿门前站着一人,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面容。
看到他,这人忽然张开双臂:“来吧,做回你自己……”
“你是谁?”他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
“我是你……”
“我又是谁?”
“你是魔!”
“我不是!”
“你就是!”
“不,我不是!不是——”他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呐喊。
这一声喊过,一切归于沉寂,刚才出现的种种场面消失得无影无踪,“啊”的一声,莫飞清醒了过来,才意识到先前做了一场噩梦。
头顶上方的天空狭小,阴沉沉的,他发现落入一方深及七尺许的大坑中,身下一堆尖利的乱石,这是本村猎人们挖的捕兽阱,寒风呜咽,雪花飘落下来,数片落到他的额头上,他的额头一凉,才想起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今晚是一个风雪交加之夜,他去好友姜流家时,发现几头野狼闯入了姜流家的羊圈叼走了几头小羊,他没得及打招呼,但顺着狼迹一路追赶下去,雪太大,走着走着突然迷了路,一时不慎跌落在这处陷阱里。
此刻,他浑身上下一片冰凉,就连厚厚的羊皮袄也温暖不了僵硬的身子。
后脑勺一阵生痛,他努力抬起胳膊伸手一摸,粘糊糊的全是血,估计滑进陷坑时头磕在坚硬的岩石上,以致昏迷了过去,要不是那个奇怪而可怕的梦,他恐怕早已冻死在这茫茫的冰天雪地里。
这种专门捕野兔香獐的陷坑设计得十分精巧,四壁结冰,想要攀爬出去几乎不可能,况且,他的身子已经冻得难以动弹。
“救命!”他奋力呼叫,声音小得可怜。
叫了几声无人回应,他渐感绝望,死亡的脚步正向他一步步逼近。
“十三叔,在这里,找到他了!”头顶上方忽然传来兴奋的叫声,声音很熟悉,是姜流的父亲姜伯,然后几支火把伸下来,在他的脸上照了照。
“还活着!”有人叫道,紧接着跳下来一人,将他托出了陷阱。
“可算找到你了!”一个红脸膛的老者长出了一口气,将一件皮袄裹在他的身子上,“孩子,十三叔在,不要怕……”
“苦命的孩子……”一个黄面孔瘦瘦高高的女人叹了一口气。
……
三日后,村西一间低矮的草屋前,一名白净面皮的少年趴在破旧的窗户外。
“小飞哥,快起来上学了。”少年在窗外叫,“听说元先生明天就要走了,这是他最后一堂课了……”
“最后一堂课?”屋内低矮的土炕上传出“小飞哥”的声音。
说话的“小飞哥”就是当日落入陷阱的少年,家住在这坐落于大兴国相州青乙峰山脚下的飞来村,飞来村背倚着连绵的青乙群峰,村子很小,不过七八十户人家,民风淳朴,村民大多以种田打猎为生。
听形同慈父的十三叔讲,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他三岁那年,能起早的十三叔扛着猎虎叉去后山狩猎时,在村头的一颗歪脖树下发现了他,十三叔已年近知天命之年,却孑然一身,不知如何抚养,好心的村民自告奋勇地轮流照看,什么七姑、六嫂、八婆皆有援手,尤以白净少年姜流家照顾得最多。孩子无名无姓,村民们以其如天外飞来一样,而且又在飞来村外拾得,便亲切地称他为“小飞哥。”
十岁时,村里来了一位游历四方的元姓教书先生,开私塾讲学,一住就是五个年头,小飞哥既无钱又无粮,十三叔与先生一说,元先生倒也仁义,竟不取分文,允其跟读。
元先生学识十分渊博,偶尔品仙论道令人神往,说鬼话魔往往见解独到。入学时,十三叔为小飞哥求姓,元先生捻了三缕须髯,略作沉吟道,一则这个小飞哥来得莫测高深,二则做人做事须“欲人勿知,莫若勿为”,于是赐学姓为莫,名莫飞。
之后,小莫飞一边放牛,一边与村里的几个孩童相伴学习了五年,读了些经学子集,虽不能出口成章,著作千古,却也识文断字,教化初开。
除了身世莫测之外,与常人不同的是,他的左手小指上套着一枚漆黑的圆环,非金非铁,十分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