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都是在一边被赞叹着天才,一边在不断的被这个社会否决自身价值的过程中,蒙着眼,磕磕绊绊的摸索着前路。
桐乡美和子与他们绝对性的差异就在于她是睁开着双眼看着前方向前走,并且以常人百倍的自信和傲慢登上音乐殿堂的王座之上。
带着点不满,带着点不屑的笛声随着风四散飘扬,轻飘飘的恍惚中飞上了天空,直达云端之上。
那些本来就不多的负面情绪消耗干净后,就只剩下跳跃轻快的曲声在循环往复。
突然之间,她就放下了笛子。
曲声戛然而止。
神宫寺莲睁开不知何时闭上的双眼,只见到桐乡沙耶转身离开的身影。
他没有去追。
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用那么果决又厌弃的语气回答,就算只是写在纸上的内容,他的骄傲也不乐意再去追一个这样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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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乡沙耶在回到学园的路上,突然间听到跑过自己身边的一名少女对着自己的同伴激动的说:“桐乡美和子现在礼堂做演讲!”
桐乡沙耶脚下一顿,立刻快步的背离着礼堂跑进了如今空空荡荡的练习室。
她有记忆起就每天接受着桐乡美和子的私人教导,她绝不会教给别人的事情,她却是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
遇到相应的情况,那些教条就理所当然的浮现在脑中。
从两年前桐乡美和子就告诉她没什么好再教她了,接下去不过是看她自己能再这个社会上学到什么东西。然后她就用了两年时间和她做拉锯战,当美和子一获胜,将立刻将自己的女儿打包给了这个学园。
桐乡美和子是一个时代的奇迹,这个国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她不敬,更没有一个前辈能仗着年纪对她的作风问题发出指责,她只要拒绝参与任何一个有这个人出现的作品,就能造成比雪藏更可怕的效果。她不许要依照规则和标准来做事情,她自己就是标准和规则。
桐乡沙耶不知道如何摆脱自己母亲的阴影。
她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理念都是由桐乡美和子一手塑造——她的双手双脚再加上脖子上都拴着锁链,锁链的终端都握在名为桐乡美和子的女神手中,她无处可逃。
她逃进了练习室,在练习室里见到了一个女孩子踌躇着坐在钢琴前,抬着手,却半天没有摁响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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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耶她走进去,坐在了她的身旁,那个女孩子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而她则在纸上写下了这么一行字。
(钢琴很好学的。)
她六岁的时候学会钢琴,八岁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碰过它了。
“啊,其实,我……”那个女孩子低下头,“我会弹钢琴的,但是,就是……”她的声音几不可闻,“突然间不能弹了。”
桐乡沙耶点了点头。
PTsD(术后创伤后应激障碍)——类似这样子的病吧。
她觉得差不多也就是这样子。
她的手指从钢琴键盘的一端快速的拉到了另外一端。
耳朵捕捉完了所有琴键的音后,将手放在了钢琴的一侧。
她记得有一首很简单的四手联弹的曲子。
改编过无数版本的《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她刻意的放慢了弹奏的速度,达到了一个键摁下后再摁另外一个键的初学者的程度。
在一侧弹完后,她平静如水的眼睛注视着身旁的少女。
那位少女冲着她含羞带怯的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善意。
桐乡沙耶站起身,绕到她的身后,将双手绕在她的身后,任凭自己稍微张长了一些的发梢扫过对方的后辈。
她将双手放在那位少女的手背上,带着她弹着那首简单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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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了自己能力的少女欣喜的转过身,对着桐乡沙耶真心实意的道谢。
可之后的她却并没有直起身,反而又充满了歉意的对她说:“之前千香不知道桐乡桑没办法说话,所以才对你说了不好听的话……”
她还记得桐乡沙耶帮自己捡起饭卡的事情,可却全然不记得了是桐乡沙耶撞到了她才会让她手上手上的饭卡掉在了地上。
桐乡沙耶才不知道这位少女说的“千香”是何许人也,所以她只是摇摇头,冲着她绽放了一个名为“我没有介意”的笑容。
她从口袋里取出了必备的名片,递给了对方。
那少女接过桐乡沙耶的名片后,手足无措了一会儿,随即摆摆手道:“我没有能用来交换的名片……”她一点也没觉得还是学生就交换名片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叫七海春歌。”
桐乡沙耶冲着她点了点头,更柔和的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与母亲几乎一致的笑容让门口看到屋内这一幕的少年吓了一跳。
圣川真斗在门口犹豫徘徊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