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离京
柳沉疏闻言立时就是一怔,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问:“那……你可曾受什么委屈?”
四大名捕之中,追命和柳沉疏是相交最早的——两个好酒之人一见如故,来往甚是频繁,柳沉疏对他的性子也算是颇为了解了——追命看起来虽是沧桑不羁,但确确实实是个磊落豪爽的正人君子,自然是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读零零小说只是他素来随意不羁不羁惯了,恐怕也难免有些顾虑不周的地方,更何况昨日一见,他对小道姑的心思根本就已是昭然若揭,偏偏小道姑又是单纯懵懂,半点也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知可曾在不经意间吃过什么亏……
柳沉疏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双凤眼眼角微挑、更显狭长,透出了几分狡黠和意味深长来。
希音却显然是没有想这么多,这会儿已然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仰起脸看着柳沉疏,认认真真道:
“追命……很好。”
言辞间竟像是带着隐隐的维护之意——柳沉疏一时间哑然,摇着头无奈地低低笑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伸手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送她出了门。
看着小道姑严肃笔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对面的大门之中,柳沉疏终于还是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片刻后却是忽然微微一顿,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垂下眼帘露出了一个无声的苦笑——
回不去了。
……
苏梦枕的病虽还是茫无头绪,但好在已暂且稳定了下来,柳沉疏略做考虑,下午还是去了一趟金风细雨楼,收拾了东西搬回了苦痛巷,改为每三日去一趟玉泉山。
无情回来的时候已入了夜——柳沉疏家的大门仍旧虚掩着没有关上。
无情的脸上神色未变,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推开门进了屋。
柳沉疏已准备好了热水和药材,见他进来,随口招呼了一声,便如同往常一样蹲下-身来替他脱了鞋子、将双腿浸入热水之中。
但柳沉疏这晚却并没有看书,只是撑着下巴坐在桌前,随手把玩着自己常系在腰间的那支笔——上下翻飞,令人有些目不暇接。
无情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柳沉疏却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看着无情道:
“希音看着清冷,其实单纯得很。”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无情却好像是听懂了,点了点头道:“三师弟虽粗犷不羁,却极有分寸。”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让希音再回去老楼住了,”柳沉疏笑了起来,“但愿能终成眷属。”
无情点点头,少见地附和了一声,神色间也多了几分感慨之意,却又隐隐带着不易察觉的疑惑:
“你对希音——似乎极为关切。”
柳沉疏对女子一贯温柔体贴,却极少插手别人的私事,这一次对希音的关切,似乎已经有些不同寻常,再加上昨晚他们初见时异常的反应……
柳沉疏微微一愣,看了无情一眼,眼角微挑,却是忽地轻声笑了起来:
“因为——我喜欢她啊,更何况女孩子本来就是该被体贴呵护着的,不是吗?大爷莫不是吃醋了?”
无情早已是习惯了她的玩笑,再也懒得和她生气,闻言也不过是脸色微沉却并不见愠色。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淡淡道:
“你也是女孩子。”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她那句“我喜欢她”还是“女孩子本就是该被体贴呵护着的”,柳沉疏的身形却是猛然一僵,手中的笔“啪”的一下摔落在桌上。柳沉疏低咳一声伸手去捡,却听无情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你心情不好。”
“啪”的一声,刚刚捡起来的笔再一次脱手摔落。
柳沉疏僵了一会儿,终于是按着自己的额角叹了口气,倒也不见生气,索性整个人都趴在桌上、侧过头去看无情,眉宇间满是无奈与苦恼:
“什么都知道——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话虽是这么说,可当无情就这么一阵见血、一语中的地指出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竟觉得像是浑身一轻,整颗心也都像是彻底松了下来,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有些事,她虽只能埋在心底不能说出口,却终究……还是有人能知道的,虽然——他或许只是知道她心情不好,却不知道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心情不好。
——但这样,也就已经足够了。
无情看了她一眼,见她原本僵硬的身子似是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也不追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眉宇间却是慢慢舒展了开来,安静地低头去看手里的书。
……
几天后,希音和追命却是一同离了汴京,前往湖南调查幽冥山庄的案子。柳沉疏也慢慢回到了从前的生活:每日浇花看书、招待来访的女孩子们、定期去金风细雨楼给苏梦枕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