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料到他会同这人计较。只见楚南漠仍是不紧不慢地喂着大青马,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般。
那汉子也是一愣,又见楚南漠居然连头也不曾抬起,登时怒了:“我就听不惯怎么了?!”
因为楚南漠是背对着那大汉,那人自然瞧不见他的表情,叶曼青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缓缓将茶碗从马嘴边移开两寸,半垂的眼睑虚掩,清冷的下颔上薄唇似乎扬起微小的角度,冷厉之色乍现。
这边的响动已惊动了走在前面的几人,那为首之人转头看来,叶曼青心头一跳,面上却是笑道:“阿默,别再喂了,再喂青皮就得给你撑坏了!”
“青皮?”原本怒目扬眉的大汉眼角古怪地一拧,看看楚南漠身旁高大健壮的大青马,不由笑道,“这都什么烂名字啊!”
“一身青的不叫青皮叫什么?”叶曼青边笑着边挽住楚南漠的手臂,“这位大哥,小女子取的名字很差劲么?”
她这般抬脸一笑,笑靥明媚如花,那发嗔的问话也显出几分撒娇的意味来。那汉子登时一呆,先前凶恶的样子便去了不少:“其、其实也还好……还好……”
“老九,过来坐下吧。”
浑厚劲朗的男声传来,正是那作壁上观的男子。只见他微笑着朝叶曼青颔首算是招呼,目光一转,被唤作老九的汉子竟不敢直视,低了头乖乖走到桌旁坐下。
因这竹棚本就没几丈地,现在一下进了七个大汉,顿时显得拥挤起来。叶曼青四下一扫,见他们先前所坐的桌子已被占了四分之三,便犹豫着是否要进去。似是知她心思,楚南漠反手握住她的手掌,缓步走到桌旁。
“这桌是我们的。”
围桌而坐的三个大汉抬头看来,其中一人眉头一皱,正待开口,却听浑厚男声又道:“老五,并并桌,别碍了老板生意。”
这些人似乎对那男子十分敬重,当下便应声而起。只在错身而过时,走之前头的两人挡了视线,那最后一人一个反肘袭来。楚南漠右手拉着叶曼青左手端着半碗水,却是不闪不避,左手手掌一扣即松,那茶碗登时弹起射向那人,恰恰挡住肘击。那人一愣,碗中残余的水已经泼将出来,顿时淋了一头一脸,好不狼狈。
“你——”
“……老七。”
隐含警告意味的声音低沉,那三人只得走开,悻悻在旁边的桌子坐下。
楚南漠手臂回撤捞住茶碗放在桌上,叶曼青暗赞一声“帅”。还未开口,老谭头便已送了干净的茶水上来,这般年纪却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手脚利落得让年轻人也自惭形秽。
到了这时辰都是饿了,只是这茶摊哪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些农家小菜配上大白馒头罢了。这些个吃惯四方的汉子随便塞了几个馒头填了肚子便算了事,一时不急着赶路,便坐着闲说笑。
叶曼青夹了腌萝卜塞在馒头里配着吃,酸酸辣辣的,味道却是不错。见楚南漠并不动筷,她便把小碟子推到他面前。
楚南漠看了一眼,却是拿起馒头慢慢啃了起来。
叶曼青挑挑眉,夹了根萝卜递过去。楚南漠眉头跳了一下,就着她的筷子咬了一口。嚼了两下,毫无表情的脸缓缓皱了起来。叶曼青看着好笑,故意把筷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便低了头把剩下的半根萝卜衔进嘴里,嚼上几下吞下。
“喝水。”叶曼青笑嘻嘻地把茶水移到他面前,他这是怕吃酸辣的?
哪知他喝了两口水,一双沉黑眸子却是亮了亮:“……还要。”
叶曼青呛咳一声,见他只是双眸湛湛地看着她,手上并无动作。不由一滴冷汗,只得又夹了萝卜喂过去。这般喂了几下,她也玩出趣味来,便一手托腮一手捏着筷子笑眯眯地消灭着腌萝卜。
他们两人玩得开心,边上人却是看得眼燥。那老七额上发丝仍是未干,轻哼一声,他边上的男子却开口道:“这两日江湖上的风声频传,不知大哥是何看法?”
那青髭男子眼眸略略扫过四周,将叶曼青这一桌看在眼里,口中笑道:“江湖中谣言从不停歇,老五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前日传出的,说是那流云绘并不在望雷山庄,早已被使役阁所得。”
“五哥,这没影的事哪做得了数?”说话的是一个双颊内陷的三旬男子,“望雷山庄当日可是鸣钟承认夺得流云绘的。”
“六弟有所不知,为兄前些日子在昴州一带行走,却听说那况风华虽是取得流云绘,却只是给众长老们一观做个通过试炼的凭证。那况风华也是古怪,她竟将那流云绘随手丢了,可把庄内长老气坏了。”
“这倒有趣。”
听到况风华的名字,叶曼青不由上了心,手上动作慢了一慢。使役阁这个名字却是有些陌生……
只听那大哥淡淡道:“流云绘虽是国之重宝,于我等江湖人士却无甚用处。老五,你提到此事,可不是为此吧?”
“大哥明察。”老五笑了笑,“流云绘与本门无关,但有一人却不得不提。”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