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休沐的水日后是火日,这天便是大朝会;满朝文武在外廷等着,时间不容许他们为私事拉锯试探。Du00.coM何况,梦荷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
在梦荷的小心翼翼中,她服侍龙飞扬换过朝服,他也似乎习惯了接着反过来帮她整理衣衫。
她默默跟惠公公一左一右伴着他走往外廷。临穿过尧曦门时,他突然停步,命令她不可擅自离开兴龙宫范围,然后在她的错愕中得意洋洋地踏入外廷。
她不明白他在得意什么,不过是囚牢的面积再缩小一点而已。
小狼从梦荷口中得知谈判的结果,也是不明所以,只得叫她小心提防。
本来梦荷以为龙飞扬对她大胆的要求只不过随口应承,当不得真。毕竟连稍为亲密的接触都没有的话,她实在想象不到他要如何令她自愿进一步跟他发生肉体上的关系。
然而接下来,他的确规矩规矩,只当她普通宫女使唤——除了使唤她的次数频密一点、在问天斋办公时于众宫女中偏爱独留她一个伺候以外,倒也没有甚么引人注目的行为。
于是,她的生活似乎再次回归平淡,除出多了些需要管理的下属和打点的事宜以外,倒与在卫王府时分别不大。
平淡地过了几天,六月十二、木日、小朝会。午膳将至,梦荷也不去尧曦门候着,就在临风阁里等。
其实异常也不是没有。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他承诺不踰矩以后,跟她说话变得和颜悦色,多了几分亲切关心,看她的眼神也少了几分高高在上。
自那天晚上,只要没有旁人,龙飞扬就要她跟他同桌吃饭,说甚么反正他也吃不完。
她觉得古怪,便要推辞,偏偏他说这是命令。看着他殷勤地给自己布菜,整顿饭她根本吃得不是滋味,总是思疑他有甚么算计。
说来龙飞扬还真有头脑。为了让她多干点活,竟然想到只准许她进入阁里这种办法。如此一来,她必须一个人清洁干净地方,并把饭菜、餐具搬进去。
她预算的时间比实际需要少,半个时辰她便得空了。一身是汗,她虽想去百花台洗个澡,却被外面明媚的太阳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着不会有人进来,她也懒得顾忌仪态,懒洋洋地倚坐在一张矮榻上,托腮欣赏起一道玻璃屏风上的画来。
那是一幅春风垂柳,配上屏风后面的湖景,倒是很有些味道。
她不由自主地用手勾勒着那柔和的线条,渐渐地便入了神。她有多久没画过素描了?大概技法都已经生疏了。
她怔怔地出神,想起自己总想学习中国山水画,学那种飘逸出尘的风韵。后来辛辛苦苦攒了学费,却跑了去习西方的素描、水彩、粉笔,只为更接近他一点,更多一些共同的话题。终于,她跟他搭上了话,却错过了学懂洒脱的时机。
但是,她也没有后悔过。
想得到甚么,终需付出一点代价。她也因此快乐过,足够了。
看着这幅只有黑与白的画,她忽然有些意动想重拾最简单的素描。自从来到这里,一来欠缺画具、材料,二来许是她刻意遗忘,她从来不曾试图重现在家乡习惯的种种。
此刻她卒不及防记起最初相识时,他教授好奇的她素描的基础。她便拿着美术课的2H、2B、HB铅笔涂出不同深浅的墨黑方格,印得一手都是有毒的铅粉,依然乐此不疲。
然而她始终掌握不到如何自如地运用浓与淡去画出精彩的画,大概是吸了过多有毒的铅粉,人也变得晕陶,才会那般傻呼呼地盲目相信。
“你在想甚么?”近在耳边的轻柔问话唤回她沉浸在记忆中的神智。
“我在想画画。”
下意识地便讲了出来,她微微一惊,看清是龙飞扬,才放松下来,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说甚么出格的话。
“哦?你会画画?”他似是
听到了甚么难以置信的事,声调徒然拔高。
“不可以吗?”她像受了刺激般立刻高声反问,才想起在这里,她的确不算会画画,又微弱地补了一句,“不过没有机会学习罢了……”
他听到后面,不禁好笑,见她一脸沮丧,不由像安抚小狗似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你觉得这幅画怎样?”
“垂柳用淡墨的幼线疏密有致地组成,带出柔而不弱的感觉,配上背景若有若无的渲染,仿似置身春天烟雨迷蒙之间——皇上,”她吞下口边那句“麻烦您挪开玉手”,改道:“该用饍了。”
他温柔地笑看了她一会,才直起身移步到圆桌旁就坐,又抬头温柔地望着她。
僵持了一会,她终于还是拿出另一份餐具,在他对面坐下,埋头吃起饭来。
见她开动,他才跟着动筷。
她囗中慢慢咀嚼,心里恨恨地想,他定是想断了她在饭菜中做手脚的可能。
真是白痴,她若要做手脚,难道不会得事先服下解药?
饭毕,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