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寂寞的丧礼。】游斯丁说。【静悄悄的,人也不多,也再没见着达瓦。其实我不应该参加沃尔夫的丧礼的,因此我觉得很难受,立刻出去旅行了。】
我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却感觉不到醉意。
【桑阳。出去散步好不好?】游斯丁说。【顺便买东西回来做晚餐吧。我饿了。】
【好哇。想吃什么?】
【火锅。】她说。【我有好几年没吃火锅啦。甚至发梦也梦见火锅,有肉、洋葱、菇蔬丝、豆腐、苟嵩菜,热滚滚的。】
【好是好,但我没有做火锅的锅子,这里也没有吃火锅的风俗吧。】
【没问题,交给我办。我去向房东借一借。】
他快步走向正堂,借了一个漂亮的锅子、煤气炉和长长的橡皮管回来。
【怎样?了不起吧。】
【的确。】我佩服地说。
我们到附近的小商店街买了牛肉、鸡蛋、蔬菜和豆腐,到酒铺买了一滴较像样的白葡萄酒。我坚持要自己付钱,结果全都由他付了。
【被人知道我让儿子出钱买菜的话,我会成为亲戚朋友的笑柄的。】游斯丁开玩笑说。
【而且我是个小财主哪。所以放心好了。怎么说也不会身无分文的跑出来。】
回到家里,夕月洗米烧饭,我拉长橡皮管,在套廊上准备吃火锅。准备完毕时,游斯丁从包里拿出自己的书,坐在微暗的套廊上,慢慢翻阅。合上书后,他靠在柱子上望天想心事。
【我可以跟你说话吗?】他问。
【好哇。我只是觉得肚子好饿罢了。】我说。
【你不去见见你父亲么?他还活着吧。】
【不知道。但我不去。不是说了吗?他不和我们发生联系的好。他拥有他的新生活。如果见到他,我会很痛苦。最好一辈子不见。】
我把抽完了的烟盒揉成一团扔掉,从皮包拿出一包新的。撕开后叨了一支,但没点火。
【我是个已经过去的人。在你眼前这个只不过是过去的我的残存记忆而已。我最重要的东西早已死去。我只是随从那个记忆行动而已。】
【但我非常欣赏现在的你。不管你是残存记忆或什么。也许那个根本不重要。你愿意听一个老人家讲心事。我很高兴。】
游斯丁笑一笑,用打火机点火。【你的年纪不大,很懂得如何讨人喜欢哪。】
我有点脸红。【我只是坦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话而已。】
【我知道。】游斯丁笑看说。不久饭煮好了,我在锅里抹油,开始准备下锅。
【这不是梦吧?】夕月抽着鼻闻味道。
【根据我的经验。这是百分百现实的火锅。】我说。我们没有再谈什么,只是默默地吃火锅、喝啤酒、然后吃饭。野狗闻到香味跑来,我把肉分给他。吃饱以后,我们靠在套廊的柱子上看月亮。
【这样子心满意足了吧!】我问。
【没得挑剔了。】游斯丁仿佛很辛苦似地说。【我第一次吃那么多。】
【待会打算怎样?】
【休息一下,我想去澡堂。头发乱七八糟的,我想洗一洗。】
【好的。澡堂就在附近。】我说。
【对了桑阳,若是方便,请告诉我,你和你母亲?】游斯丁问。
【你是说有没有爱?没有。在许多事情没弄清楚以前,我决定不去想这些。】
【现在不是都弄清楚了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懂。【你的意思是妈妈死了,一切尘埃落定?】
【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在达瓦死去之前就作出决定,回家和亲人在一起么?这件事跟你母亲是活是死都无关,对不?你和你母亲一样挑选了爱。沃尔夫挑选了死。你已经是大人了,必须对自己所选择的负起责任。否则不是一塌糊涂吗?】
【但我忘不了她。】我说。【我对母亲说过,我永远不会再回去。可是我没有。结果来说,我还是放开她了。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我本身的问题。也许我纵然半路不放开她,结果还是一样,母亲毕竟还是挑选死亡。但我觉得我就是不能原谅自己。虽然你认为那是一种自然的心灵活动,无可奈何,然而我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如此单纯。听了沃尔夫和你们的事,现在想起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在生死的交界线上互相结合在一起的。】
【若是你对母亲有某种哀痛的感觉的话,你就带着那种哀痛度过往后的人生好了。若是从中能够学到什么,你就学吧。不过,那是另一回事,你应该和夕月共创幸福。你的哀痛和夕月是扯不上关系的。若是你再伤害她的话,将会做成无法挽回的局面。虽然痛苦,你还是要坚强起来,你要长大成熟。】
【我很了解你所说的。】我说。【但我还没作好准备。你不觉得吗?沃尔夫那个丧礼实在太寂寞了,母亲也是,一无所有,人不应该那样子死去的。】
游斯丁伸手摸摸我的头。【总有一天,我们每个人都会那样子死去的,包括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