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道：“邓将军息怒，恕末将直言。”邓演达道：“但说无妨。”叶挺道：“我仁义之师，应宽大为怀。其虽顽抗天军，生灵多遭涂炭，一死不足以泄我军之愤，然念其日放两千难民出城，天良未泯，可饶其一命，降服我军。”邓演达问陈玉春道：“叶将军说情，本将军饶尔不死，归降我军，意下如何？”陈玉春道：“忠士不事两君，当回老家，再不从戎。”邓演达恐放虎归山，沉吟不语。叶挺道：“人各有志，不可勉强。”邓演达遂释其缚，并送盘缠若干，放刘而去。邓演达升叶挺军衔一级，并赏金五十，银百两，叶挺婉言不收。刘玉春遂归天津老家，吴佩孚屡请出山，辞而不出，后贫困日甚，无以为生，于次年潦倒病死。正是：
岁寒方知松柏劲，世平安识忠将心。
那吴氏佩孚，先时北走信阳，不料心腹大将靳云鹗落井下石，联络冯玉祥国民军，返身杀来，仓皇而走郑州。奉系张作霖也趁火打劫，以援鄂为名，派兵来夺吴氏地盘。吴佩孚四面受敌，长叹一声，径奔四川，投杨森去了。孚威将军吴佩孚，卜卦算命起身，雄踞洛阳，睥睨四方，显赫一时，从此一蹶不振，雄风不再。日寇侵华后，吴氏击案，痛斥伪满洲傀儡溥仪卖国。大汉奸汪精卫劝吴氏降日，吴佩孚棒打来使，严词叱骂。日寇恼羞成怒，趁吴患牙疾，以治病为名，将吴刺死于北平，终年六十有五。出殡之日，北京万人空巷，涕泣送行。其有诗曰：
民国军人皆紫袍，为何不与民分劳？
玉杯饮尽千家血，红烛烧残万姓膏。
天泪落时人泪落，歌声高处哭声高。
逢人都道民生苦，苦害生灵是尔曹！
蒋介石闻吴佩孚暴卒，钦其民族气节，堪比抗倭名将戚继光，亲致唁词：“先生托志春秋，精忠许国，比岁以还，处境弥艰，劲节弥厉，虽暴敌肆其诱胁，群奸竭其簧鼓，迄后屹立如山，不移不屈，大义炳耀，海宇崇钦。先生之身虽逝，而其坚贞之气，实足以作励兆民，流芳万古。”此系后话，表过不题。
吴佩孚谋士张其锽，字子武，号无竟，广西桂林人氏，清末进士。熟读经史子集，于命理、星相之术，颇有造诣，人称“张半仙”。北伐军初上，其力劝吴佩孚亲下接战，吴不从其计，愤而卜卦，知吴军必败，自有血光之灾，恐遭横死，便辞军职，欲退隐海上避祸。吴氏于两军对垒，岂可失去股肱，坚挽再三，不允辞职。张其锽无奈，便留军中，算定民国十六年农历四月，在劫难逃，长吁短叹。后吴军一败涂地，张其锽乘乱得脱，至湖北樊城地界，欣谓亲随道：“吾大难已过，再无忧也。”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山林土匪，见有一大官，带了不少箱笼物件，跳出林来，齐喊打劫，唬得张氏，面如土色，欲走不及，与数名亲随，俱死于非命。土匪劫得财物，弃尸而去。可怜一代名谋，助吴氏叱咤风云近二十年，未战死于千军万马阵中，却丧命于区区强盗刀下。其与算定死期，只多活了两个多月。吴佩孚闻耗，潸然泪下，顿足长叹：“吾不听其计败兵于前，不放其走害命于后，此身万难相赎矣！”便命部属，寻着遗尸，就地殓葬。正是：
听天安命勿耽忧，凡事由天难强求。
话分两头。再表孙传芳，字馨远，山东历城人氏，民国“四大天王”排名第三。生得长脸瘦颊，细眉鼠眼，薄嘴尖颏，跨黑马，枪法娴熟，万夫莫敌。其称雄东南浙、闽、苏、皖、赣五省，睥睨群枭，欲取天下而后快。先时北伐军强渡汨罗江时，有谋士蒋方震字百里者，献计三策：上策，乘北伐军与吴军汨罗江交战之际，重兵出赣击湘，占领长沙，以断北伐军归路，与吴军南北合击，收事半功倍之效；中策，待北伐军围攻武汉时，率水、陆大军溯江而上，解武汉之围，使吴军与北伐军相峙于武汉以南，待机而动；下策，固守江西，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待两败俱伤，再收渔翁之利。孙取下策，及闻吴军连失汀泗、贺胜两要隘，武昌危在旦夕，方知南军厉害，顿生唇亡齿寒之感，急发兵援吴，令谢鸿勋、卢香亭、郑俊彦、杨赓和、彭德铨各率本部兵马，合计八万，从苏、浙、皖入赣，出击湘、鄂，自统陈调元、周凤岐五万兵为中军，扎营九江、武穴。复修书致张作霖，希捐弃前嫌，化敌为友，共拒南军云云。
赤脸神蒋介石北伐顺风顺水，孙军一动，正中下怀，即挥师东向，分兵三路，杀入赣地，又有何应钦貔貅之师，兵入闽省，拊其侧背。北伐军初入湘时，蒋介石恐军力不济，致信孙传芳，劝其中立。孙传芳拔打如意算盘，不发一兵一卒援吴，已中蒋介石远交近攻之计。现吴氏行将覆灭，南军倍增，已无惧孙军，孙军再出兵，无异于飞蛾投火，自取灭亡，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话休絮烦。且说孙军先锋谢鸿勋、杨镇东领兵一万，出武宁、修水，进窥平江、通城，欲拊北伐军侧背。兵至修水马坳，正埋锅造饭，斜刺里忽然杀出一彪人马来，当头一员步将，方脸高额，河目海口，鬓似刀裁，声若洪雷，手挥滚膛双刀，奔跳杀来，喝道：“醴陵双刀程潜程颂云来也！”谢鸿勋不防，慌忙持枪来战。好猛将程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