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我竟然用我的嘴把她的嘴紧紧捂住,我这样干了以后,倒是一直没感到害怕,更没感到难为情(这大概因为我是一个男人的缘故吧)。
她的嘴被我用上下嘴唇捂住,她没发急,只用一双眼睛盯着我看,等我移开后,才说,你倒蛮会玩的。说完,用下面脚踢了我一下。
到目前为止,我对这间厕所仍是一点都不熟悉,对她更是茫然无知。但我下面又发起紧来,我来这儿是为了撒尿,我要撒尿,我要撒尿,我越是这样想,下面越是紧得厉害,到后来,我就失禁了,尿液直接冲出来,我的这泡尿很大,没多少时间,就把厕所地面浇湿了一大片。
她见我这样,开始发狠地打我、踢我,嘴里说,如厕如厕,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要撒尿,也得对准那儿呵。
我见她用手指着那些穴位,便说,是你不让我在那儿撒尿。
是我?她好像也想起来了,是我?她还这样说。
这时,从某个穴位里传来叫喊声,明七妹,明七妹……喊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从那个穴位里就飞出来一团黑影,黑影落地,跟刚才一样,立即变成一个人,看,仍是女人,身上装扮跟先来的女人一样。
先来的女人见了后来的女人,就说,明八妹,你来做什么?
明八妹看见我,脸上表情不是很吃惊,她对我看着,慢慢说,不是,不是。
明七妹说,这人当然不是我们明代人。
我见两个女人都不是凶恶之徒,心里感到安稳。我说,我是从外面阳间来到这儿的,我找厕所,我要撒尿,我不知道这间厕所是女厕所,我根本就没往男女事情上想。
明七妹问明八妹,你是来管他的?
我马上说,我不要你们任何人管,我在干校里已经被人管得够惨了,到这儿来一会儿,还需要有人来管吗?
要管,怎么不要管?明八妹说到这儿,一双手开始前后晃动,一晃,二晃,三晃,还没到第四晃,手上就晃出三个人影来。
我一看,要死呵,这三个人影虽然都只是用虚线晃出来的,但观其相貌,我却全认识,一个人影分明就是孔夫子,另一个人影是秦始皇,最后一个人影应该是鲁迅笔下的阿Q。
又过一会儿,明八妹真就在每个人影下方,用虚线写出来三个人名。
我再看,就是那三个人,一点没错,名字一点没走样。我想,这事应该怎么说?会有什么特殊意义?还有,明代人认识孔夫子,认识秦始皇,这对,但至于那个阿Q,明代人是不会认识的,但又一想,不对,连现在的“文革”明代人都知道(清代人也知道),不要说民国时期的人物了,虽说那个姓阿的不是真有其人,是虚有其人。
明八妹站到我面前,态度突然变得十分认真,你这个外来的男人,见了这三位伟人,怎么没一点反应?你跟我一起,重来一遍。
重来一遍?我问,还要重来什么?
明七妹说,是要重新来一遍。
我说,不要来了,我懂了,这三个人没人不懂的。
是这样。明八妹说。
我说,你们是什么人呢?我在心里想,她们这样做法,真不能让我懂她们是什么人了。
明八妹离开我一步,说(一边用手指着),这个人是孔夫子,他在思想上、精神上压着你,那个人是秦始皇,他在权力上压着你,最后一个人是老百姓,他就是你现在的模样。
我都成了他啦?我不要他。我说。
什么?阿Q你不要?你自己就是一个阿Q,凡是老百姓,弄不好都要成为阿Q,成为阿Q的后代,什么要不要的,这事哪里由得你来做主?
我为什么一定要变成阿Q呢?
一个人在思想上、精神上压着你,另一个人在权力上压着你,你没地方去了,慢慢就变成阿Q了。
是呵,你慢慢就变成他了。
明七妹和明八妹两人轮番对我说。
我完全闷掉,到了这儿,到了明代厕所,我竟变成了阿Q,我平生最恨、最忌的就是这个阿Q,我恨了阿Q、忌了阿Q多少年,这会儿突然听人说自己就成了他了,这事还怎么弄?我想呵想呵,想呵想呵,最后想得我头脑发胀,想得我慢慢挪动步子,在附近几个穴位旁边转起圈子来。到后来,我干脆就往地上一蹲,双手捧着头,嘴巴不出声,鼻子不出气。
这时,站在我身后的明七妹、明八妹高声叫起来,开冻了,开冻了……
我闻声,微微睁开眼睛,巧了,我刚睁开的眼睛正好对着近处地面上某个穴位,我往那个穴位凑近看,里面是一个深洞,我这会儿头晕得厉害(都是被那个阿Q害的),什么?开洞了?她们两人要打开我眼前这个穴位里的深洞了?
明七妹和明八妹继续高声叫喊,湖面开冻了,湖面开冻了……
她们两人真要开洞了?凭她们两人,就能把这间厕所里所有穴位的洞口都打开了?
开冻了,开冻了,石湖开冻了……明七妹和明八妹不停叫喊着。
要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