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曹一推，说，别闹了，这几天我在干校里烦得要死，那帮造反派，你们以为是好惹的？
你不会躲着他们一点吗？老鬼曹对我说。
躲？往哪儿躲？我问。
往桃花源里躲。老鬼曹说。
我火了，说，这世上哪来那种地方？都是那个姓陶的家伙没事坐在家里瞎想，别上当。
老鬼曹抱住我，仍想跟我接吻。
我说，不行，你们两人到底是阴间的鬼怪，不懂我们阳间之人需要什么东西。
我们两人也是没事做，心里闷得慌，所以才在这座树林里戳屁眼玩。吱咛鬼说。
老鬼曹一个劲地抱住我，要跟我接吻。
吱咛鬼上来拉老鬼曹，说，先生，你没资格跟潘先生玩接吻的。
为什么？你能弄这事，我为什么就不能弄这事？
你没帮潘先生什么大忙。吱咛鬼说。
我问吱咛鬼，你帮了我什么大忙？
老鬼曹也说，你帮了潘先生什么大忙？连潘先生自己都不清楚。
吱咛鬼开始生气了，头点点，又摇摇，说，不知道你们阳间之人懂不懂知恩图报的道理？
你说，我得了你什么帮助？我问。
吱咛鬼跳上附近一棵树，身子比猴子还轻巧，说，潘先生，要是没有我给你的那根绒毛，你恐怕早就要倒大霉了。
我一想，对呵，吱咛鬼给我的那根绒毛每逢关键时刻，总能替我解决难题，要是没有那根绒毛的话，我现在真就不好说了。
我自知对不住吱咛鬼，所以急忙走到树底下，对站在树上的吱咛鬼说，你下树来，我愿意跟你接吻。
我不愿意，吱咛鬼说，我不下来，看你潘先生怎么跟我接吻？吱咛鬼的气生得厉害。
我也生气了。
老鬼曹说，潘先生，吱咛鬼说得对，他是帮了你潘先生大忙的。
我不理站在树上的吱咛鬼。
吱咛鬼见我不理他，就慢慢从树上爬下来。
在吱咛鬼还在慢慢爬的时候，老鬼曹大声对他说，人家潘先生已经生气了，你还不快点跳下来？还在慢慢爬，不要脸。
吱咛鬼被老鬼曹骂，脸上表情却不生气，说，不是的，潘先生，我是能在嘴里变出几种好闻的味道来的。
嘿，这时候说这话，文不对题。我说。
老鬼曹说，我也能变出几种好闻的味道来，不信，我这就变，给潘先生闻闻，说着，真变出了一股味道来。
我一闻，是香水味，比吱咛鬼变出来的牛奶味、牙膏味都要好闻。
吱咛鬼对我说，我先生就会变两种味道，不是香水味，就是狗屎味，说完，笑。
我说，你们两人本事再大，也不能经常呆在我身边，帮我渡过难关。
老鬼曹说，我们做鬼的不能长时间呆在有阳光的地方，要是有一个避阴之处，那儿水分又足，我和吱咛鬼倒是可以长时间呆在潘先生身边的。
我想了想，说，在我上班的地方有一个小广场，那儿有一口大井，井里的气候倒是很湿很阴。
这可以呵，吱咛鬼马上说，这可以呵。
老鬼曹说，去看看，行不行，到那儿看了，就清楚了。
我说，什么时候去看？
现在就去。老鬼曹说。
我说，我这就去骑自行车，带你们两人过去。
不用，不用，你一个人先骑自行车回干校，我和吱咛鬼自己去，我们两人飞过去，一飞就到。
我说，那好，说完，飞身上车，双脚猛踩，直往干校方向赶去。
我知道两个鬼怪的能力，所以一路之上拚命踩自行车，想尽量不要迟到。我骑在自行车上，踩呵踩呵，嘿，快到干校的时候，突然觉得自行车快了起来，快得无法让人相信。后来我明白了，这时的自行车根本不需要我用脚去踩，它自己就会跑得飞快，而且这时又没有顺势的风在后面吹着我，就是有顺势的风在吹我，也不会这样快，这是一，我不用脚去踩，自行车也会跑，这样我就多了一份心思，我的耳朵变得特别敏感，我先是听见身后有人喘气的声音，隔不多久，竟然又有人说话的声音出现了，我猛然回头（我回头，自行车也不会因为失了控制而倒下），看见是老鬼曹和吱咛鬼飞在我身后的空中，是他们出手，在推着我的自行车往前赶。
怪不得，我回头对他们两人说，怪不得，不用我用力踩，自行车也会自己跑起来。
吱咛鬼浑身毛发直往身后飞起来，毛发在风中竖得笔直。老鬼曹没多少毛发在身后飘飞，所以这会儿看他，觉得没有吱咛鬼显得有气势。
我说，我这会儿的自行车跑得比汽车还快。
他们两人不说话，只管在后面半空中出手推着自行车往前飞跑。
到了。这是吱咛鬼对我说的。
到了，快下车吧。这是老鬼曹对我说的。
我很听话，等自行车停了，一跳，下来了，把自行车停在干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