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罗德低声惊呼道,“这里难不成就是圣?卡洛琳修道院了吧!”
“哦,这钟声都透着邪气呢!”莫安的目光依旧紧跟着推独轮车的人,到现在才真切地将他以及那辆独轮车看清楚。
那推车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尾巴,像往常一样,推着车进了修道院后院中的酒窖。当跟在后面的莫安和罗德追到酒窖门口时,那车夫已不见踪迹。酒窖大门紧闭,没有任何把守。除了偶尔散出的浓烈的酒香之外,再也嗅不出任何气息。
“这就是地下宫殿的入口了!”罗德激动道,“我父亲,詹姆士?艾波克当年也曾站在这里,面对眼前这道大门。”
说着,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一样,罗德抬脚迈向酒窖。莫安吓了一跳,他上前将罗德一把拽了回来:“你要干什么!”
“我父亲当年就是从这里走进去的,我也要寻着他的足迹前行!”罗德边说着边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莫安抱住他的腰,拼命阻止道:“你是着了魔吗?瑞特普说过,只有阿苦兰的奴仆才能活着进入!”
“我父亲当年就进去了!”罗德道。
“天知道你父亲怎么进去的,或许那个时候阿苦兰还没有成气候!总而言之……”莫安终于决定使用灵力强制罗德回头,“你不能这样去送死!”
被莫安拖回来的罗德的眼睛还直勾勾盯着那道门:“我的一生都因这鬼地方而改变,我的父亲,我的妹妹,都因此而丧命!如今,我终于来到这儿,你让我只是站在门口看看就回去吗?”说着,罗德越发激动。
“可你别忘了,这鬼地方是我父亲督造的!”这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声过后,莫安好像被打倒了一样,放开了罗德,瘫坐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的情感就这样爆发出来了,“你以为只有你,只有你罗德是受害者吗?我父亲是个忠诚而古板的人,修建地下宫殿是奉了国王的旨意,就算有人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都不会损耗一丝一毫对国王的忠贞。他做错了什么!我母亲做错了什么!要用我一族的性命为代价!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被谁杀害的,哪怕当时我就在现场,哪怕我眼睁睁看着那些刽子手手起刀落,哪怕亲人的血溅到我的脸上身上!”莫安哭诉着,他指着酒窖的大门道,“这是地下宫殿的入口,还是地狱的入口?亦或是通往我们悲伤往事的捷径,去揭开那些不愿被人碰触的永远无法抚平的伤口,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告诉你进去吧,这里有你想知道的!就算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说到这,他转向惊呆了的罗德继续道:“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什么在所不惜!都是放屁!都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出来欺骗他人和感动自己的谎言!当年在雪地里,我奄奄一息地爬向玄玉,我就是想活!即便今后的人生如何悲惨也无所谓!我就是想活着,就算每天将杀父之仇念上一百遍!就算死乞白赖依附着玄玉!”
莫安停顿了一下,他深吸了几口气,放缓了语速:“今天我站在这,回到一切事件的原点。我更加不想死,不想推迟了二十几年,最后仍然以和父母同样的理由死掉。当然,我既然能来到这里,就不会放弃调查当年之事。我很清楚我必须要面对的是什么,但若是以付出生命为代价,我宁愿真相永远沉睡!”
这是莫安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仿佛听到禁锢自己的壁垒破碎的声音。他知道早晚都有这一回,只是万万没想到诉说的对象竟然不是玄玉而是罗德。莫安从来不是个英雄,即便富甲一方,他的脆弱也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当这番并不伟大的言论从莫安口中出来的时候,罗德竟一点都不觉得他渺小或者无能。
所谓真性情并不是只有坚强的一面。罗德是英雄式的人物,但他却认为此刻的莫安比他更加真实可信。他也被这种真实震慑住了,只得乖乖地站在原地听对方滔滔不绝。当一切结束之后,回过神来,突然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声不高却极为痛快。
“你猜会不会还有别的入口?”笑过之后,罗德显然放弃了刚才的想法,他转身走向莫安。
莫安抱着胳膊笑看着罗德:“按照我父亲的性格,这种隐秘的地方一个入口都还嫌多呢。”
“按照你父亲的性格,他的亲儿子都到门口了,地宫的大门应该自动敞开才对!”罗德开着玩笑,突然听到耳后一声响。
正对着罗德的莫安看见他身后的酒窖的大门突然从内打开,两扇大门向左向右同时撞在墙面上。突然地变动让莫安一抽,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而罗德更是出了一身虚汗,刚刚放松了的身体再度紧绷。不过只是一瞬间,突然头晕目眩,浑身酸软,耳边莫安的声音逐渐拉远,罗德一下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罗德!”莫安跑过去检查,才发现对方并没有死,脸红红的,只是睡着了。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空气中急剧上升的酒精浓度。冲天的酒味从敞开的大门中汹涌而出,光是呼吸就能让人醉倒。如果继续吸入,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已被妖化了的莫安虽然可防备一时,但罗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