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心事重重地回到萧府,下了马车,携着两个儿媳,问府中下人道:“二老爷、大爷、二爷可回府了?”
下人答道:“大爷还不曾归来,二老爷、二爷在府里。”
朱氏道:“把他们请到上房来。”她看了眼同归的高氏、王氏,“你们也一道来吧。”
既然云罗的身世瞒不住了,萧众望知晓了实情,只怕用不了多久,萧众敬也会知道,接下来萧元甲兄弟也会知道,萧家上下都会知道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云罗不能就这样与萧家没了关系,好歹得拉她为萧家多谋些利益。
二房的人聚在一处商议,嘉勇伯府上房里,蔡氏一脸胆怯地从地上起来,小心地坐到椅子上。
萧众望气哼哼地坐在一侧,双手握放在双膝,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生闷气,不知过了多久,他突地喝问:“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得越详细越好。”
“是!是……”蔡氏结结巴巴,声音略有些发颤,之前他的嗓门那么大,只怕是蔡婆子也都听到了。
蔡婆子斥退了丫头,小心翼翼地进内室奉茶,绣桔递过了热茶壶,垂着头一个字也不说。
“云儿满四岁那年的春天,这孩子生了场大病,浑身滚烫,药石不灵便去了。偏巧那时又传来你封为卫国大将军的消息……”
蔡氏避重就轻,免去亲生嫡长女是她带回临安府蔡家给她祖母贺寿染病而亡的事实,即便事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想让萧众望怨恨蔡家人。
蔡氏详尽地说了前因后果。
萧众望听罢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云罗怎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呢?怎不是我的女儿……”似惋惜,是轻叹。
近来前朝后宫,哪个不夸她有才干,便是那些最挑剔的都察院御史,也没人说她半分不是。首先她解决了国库亏空银两的事,其次她手握百乐门,会写小说、擅编戏本,但凡是经她之手出来的。就没有不说好的。
听蔡氏讲完之后,萧众望是长久的沉默,手里捧着茶杯,一个字、一句话也不说,他脑海里掠过年幼时云罗护蔡氏的画面,他一怒之下飞脚踹去……
不久后,云罗说要回江南养病,与他写了一封朴实无华的家书,用最温馨的言辞打动了他,那时候云罗才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就能写出那样的书信。从那时起,云罗就流露出与旁人不同的才华。
上房的丫头、下人知道了云罗的身世,便有好事者告诉了旁处的管事、婆子。
有大门上的小厮来禀:“伯爵爷、大太太,二老爷、二太太一家求见!”
蔡氏垂着头,不敢细瞧萧众望。只小心地观察着他的面容,不再赤红着双眼,不再青筋突出,可那样子还是在生闷气。
蔡婆子重复了小厮的话。
蔡氏不语,他在气头上,她可不敢再招惹他,他今儿没有打她、骂她便已是万幸。
萧众望却不敢再冲动了。当年那一脚,将一个活泼可人的孩子变成了病秧子,就蔡氏这娇弱的模样哪里还承得住他的拳脚。他忍了又忍,被勃怒的浪潮驱赶着、喧嚣着,终是没有发作出来,只静默地坐在椅子上。
蔡婆子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流转在蔡氏与萧众望身上。
蔡氏神色纠结,到了如今这地步,是认云罗不成,不认也不成,真真是骑虎难下。但亦有一个好处,便是让萧众望来决定这事。
萧众望整个人似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惊住了,他甚至都拿定主意,待得了时间便去寻云罗,与她好好儿地说说,让云罗也为自己写一出戏。
但现下还成,听说翰林院众学士奉旨要写燕太祖、高祖皇帝的戏,待他们的戏写罢了,方才是当今昌隆帝的戏,因着要写燕太祖皇帝的戏,少不得将太祖时期当朝的名将、名臣也一并写进去。
如果云罗亲生女儿的到底好说话,如今才知不是,可让他如何开口。
小厮在门外,虽然着急,却耐着性子打千儿道:“伯爵爷、大太太,二老爷一家就要到了,是让他们进来,还是……”
上回,蔡氏和朱氏大吵一架,二房的人搬离嘉勇伯府,蔡氏便气哼哼地道:“往后,别让二太太婆媳进大门。”
想到那不明不白没了银票,蔡氏又想着原就是她拿出来的,可眨眼间,白白便宜了二房人,心头那个痛啊,虽然前几年的积蓄是够花了,瞧着她自个的三个儿女一日日大了,而萧初雪也到了该订亲的时候,元顶、元庚兄弟也要议亲……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要使银子的地方,更让她心烦的是,还有好几个庶出的子女要照顾,虽说庶出的给上一些,可几个孩子加起来只怕也得不少。
蔡氏低声道:“二老爷许是过府找你商议云罗的事……”
萧众望心乱如麻,道:“请进来。”
萧众敬夫妇携了两个儿子进了上房花厅,见罢了礼,萧众望令他们坐下。
绣桔奉了茶点,垂手侍立在一侧。
蔡氏心事重重,不敢正眼瞧萧众望,毕竟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