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应着出去。
不久,一个年轻美妇牵着一个男童出现在门口。
想必这就是顺义伯的长女——郑贵妃了?
宋青葙不由侧头看了两眼。
郑贵妃年纪二十六七岁,穿着绯色刻丝小袄,肌肤白净细嫩,模样长得跟郑德怡有七八成相似,眼神却呆滞刻板得多,只有在看向男童时,才有光彩迸发出来。
反观男童倒极精神,穿着大红刻丝十样锦氅衣,眼珠子乌黑闪亮,嵌在雪白的脸庞上,如同两粒黑曜石。
见到两人,皇后就问:“身子不爽利,不好好歇着,强撑着过来干什么?”
郑贵妃给皇后行礼,“旻哥儿太调皮,怕扰了娘娘千秋,我带他来坐会就回去。”
皇后嗔道:“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越调皮的孩子越有出息……而且这么多宫女太监,还伺候不了他?你回去歇着吧。”
郑贵妃犹犹豫豫地,却是没有走,在皇后脚前的矮杌子上坐了。
皇后也不理会她,径自逗着皇子,“早起吃什么饭了?吃了几碗?”
皇子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就看向郑贵妃。
郑贵妃尴尬地笑笑,起身对皇子道:“母后还有要紧事,旻儿别尽缠着母后,咱们回去。”
皇子不太悦意。
郑贵妃拽着他的腕,柔和地说:“旻儿不是说要听话吗?旻儿听话,就能去看父皇了。”
皇子便从皇后膝头下来,恭敬地行礼:“母后,旻儿能去见父皇吗?”
皇后摸摸他的脸,“待会母后带你去,”又看向郑贵妃,脸色有些沉,“旻儿留在这,你先回去。”
郑贵妃还欲求肯,皇后已吩咐女官,“扶贵妃下去歇息。”毫无转圜余地。
这场景太过诡异。
有几人也瞧出不对劲来,先前热络的气氛,顿时变得沉寂起来。
宋青葙屏息想了想,低声问旁边的宫女,“不知净房在何处?”
有身子的人,往往会尿频。
宫女走到皇后身边说了句,皇后看过来,点点头。
宫女便笑道:“秦夫人跟我来。”
走出正殿,宋青葙朝宫女笑笑,为难地说:“我身子笨,起坐不方便,可否让我的丫鬟过来。”
宫女寻思片刻,跟殿外的另一个宫女说了声,那人便走进旁边的偏厅。
没一会儿,碧柳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
宋青葙淡淡地说:“我要去净房,让你来服侍。”
碧柳便有些讶异,在府里,宋青葙可从来没让她们服侍过。
到了净房门口,宫女挑开帘子让她们进去。
宋青葙坐在马桶上,急急地问:“你哪里怎么样,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碧柳低语,“我没看出来,不过听进过宫的人说,以前没有这么多人看守。”
“看守的人很多?”宋青葙低问。
“嗯,屋子里有六个宫女,外面还站着好几个太监。”
宋青葙嘱咐道:“小心点,看着别人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乱说乱问。”
碧柳紧张地点点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宋青葙茫然地摇了摇头。
出了净房,两人照样被分开,宋青葙仍随宫女进了正殿。
皇后与皇子均已不在殿中,只有二十几位命妇或站或坐,三三五五地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袁氏悄声解释,“皇后娘娘说身子不爽利,带着皇子下去了,让大家自便。”
宋青葙疑惑道:“不是来贺寿吗?这都快午时了,寿宴几时开始?”
“不知道,”袁氏面露忧色,压低声音,“你觉出来没有,今天的事儿很不对劲,皇后根本不像要过寿诞的样子,呈上去的贺礼,她也没看。按理,贺礼不是应该摆出来让大家瞧的吗?”
宋青葙头一次进宫,只记得自己呈上贺礼之后,皇后就让女官接过去放到一旁了,她还以为原本就是这样的规矩。
袁氏沉默会,看一眼宋青葙,对宫女道:“双身子的人经不得饿,不知有没有点心给秦夫人垫垫?”
宫女躬身退出去,很快端来一小碟点心,放到宋青葙面前。
宋青葙是真有点饿,跟宫女道过谢,又对袁氏笑笑,掂起一块杏仁酥放到嘴里。
殿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喊声,“旻儿,旻儿……还我的旻儿……”
是郑贵妃!
只喊了两声,便嘎然而止。
宋青葙手一抖,只听殿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被捂住嘴巴的闷哼声、肢体缠斗的挣扎声以及重物在地上的拖曳声,混成一团。
宋青葙与袁氏面面相觑,俱都变了脸色。
殿内一片寂静,殿外的厮打声便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有宫女尖叫一声,“娘娘——”
挣扎声立时消散。
恰此时,郑夫人却像疯了般往门口跑,“贵妃娘娘,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