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碧柳风风火火地进来,因为跑得急,脸颊染着红晕。Du00.coM
宋青葙正在听新月回事,见碧柳急三火四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心惊,问道:“怎么了,丁九娘出了什么事?”
“不是丁姑娘,丁姑娘好着呢,是二少爷。”碧柳大口大口喘着气,“我刚从三圣庵出来走了没多远,看到世子爷骑着马,马背上横着两个人往东去了……我正纳闷着,看到角门那边围了好几个人,打听之后才知道,是二少爷过来找您,门房报到世子爷那里,世子爷就带着远山几个出去把二少爷揍了一顿。”
宋青葙大怒,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啪”一声举掌拍在长案上,将长案上的茶盅震得“咚咚”响。新月还是头一次瞧见宋青葙发火,惶恐地后退了几步。
宋青葙强压下怒气,平静地说:“去看看世子爷回来没有,请他过来下。”
少顷,碧柳大步赶回来,“世子爷没回来,林管家过来了。”
话音刚落,千玉不紧不慢走到门口,后面还跟着远山、近石几人。
宋青葙冷声问道:“谁让你们动手打人的?”
远山等人面面相觑。
千玉淡淡地说:“是我出的主意,也是我跟世子爷说,要打就打得彻底,让大家都看看。”
宋青葙冷冷地开口,“林管家管的事也太多了,这个家是你当还是我当?”
这话说得很重。
远山近石等人不约而同地跪在了地上。
“自然是夫人当家,可林蒙自认为没有错。”千玉脸色有点白,却仍站着,神情坦然地承接宋青葙冰冷的目光。
新月站在宋青葙身后,急得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林管家怎么这么固执这么倔强,既然知道是夫人当家,赶紧跪下认错,认了错,夫人消了气,也就完了。
这么僵持着算怎么回事?
千玉不想跪,不是因为男儿膝下有黄金,而是单纯地不想跪拜他心仪的女子。
虽然,他的身份卑微,可在他心里,一直觉得他拿银子替她干活,两人的地位相对来说是平等的。
她全然信任他,他也尽心尽力地为她解忧。
可一旦跪了,他就永远没法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
宋青葙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
茶盅是官窑的青花瓷,茶是明前的君山银针,水是清冽甜爽的玉泉水,茶泡得刚刚好,清幽的茶香随着雾气淡淡地散在议事厅里。
宋青葙心乱如麻。
从理智上,她知道千玉没有错,可从感情上,她不愿二哥挨揍,尤其是被清平侯府的人揍。
上次,惊吓之余,她说出那些无情的话,多少也有些不安。二哥行事太不妥当,可他心里是想为她好。
这次二哥难得地上门,还没说出来意,就被秦镇狠揍了一顿。
二哥会怎么想,定然以为是她告诉秦镇这么做的。
这下,应该是完全伤透了心吧?
宋青葙捧着茶盅,双手微微地颤抖。
盛怒过后,她的脸色由通红变为苍白,眼神空茫迷惘,辨不清方向般,有种柔弱无助的美。
千玉有些于心不忍。
不管如何,宋二爷是夫人嫡亲的哥哥,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了?没准再等两天,能想出更妥善的法子。
千玉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片刻又松开,双膝缓缓跪在地上,轻声道:“林蒙知错,请夫人责罚。”
宋青葙回过神,看向千玉。
他仍是穿素白长衫,束着宝蓝色缎带,额前的发遮住了他的双眼,她只瞧得见他紧抿的双唇,有种悲壮的决然。
调皮的春风自门外吹进来,扬起他的发梢。
宋青葙想起在扁担胡同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那会儿他穿绯色长衫,站在屏风前,手指叩在黄杨木框架的屏风上,敲得是西皮流水的板儿。隔着绡纱,他的声音低且媚,有种魅惑人的力量。
事隔数月,再见到他,他总是一身素白衫子,脸上多了条疤痕,不再时不时敲云板调子,说话声音仍是低,却温暖而动人。
他很聪明,又善解人意,每次吩咐他做什么事情,都会做到尽善尽美,几乎挑不出差错。
这次亦然,若换成其他人,宋青葙也会跟他的想法一样。
怒气骤然散去,宋青葙咬咬唇,声音缓慢清晰,“既然认错,就罚你两年俸禄。”
千玉下意识地抬头,只听宋青葙又道:“以后不得踏入望海堂半步。”
新月愕然。
千玉却面色平静地答应,“是!”
“至于你们,”宋青葙看向远山等人,“你们做事不问青红皂白,不动动脑子。以前世子爷让你们滚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听话?下去每人领十板子。”
远山等人齐声应道:“是。”起身退了下去。
少顷,捱了十板子的远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