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
她自虐般躺着,直至昏厥……醒来后,发现孩子真的没了。
她一滴泪都没流,每天足不出户,不是抄经就是诵经,她替孩子超度,替二爷二奶奶超度,替宋家兄妹祈福。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她以为今生就这样了,守着青灯经书过一辈子。没想到,阴差阳错竟遇到了夺取她童贞的男人。
她不恨那个男人,毕竟当初自己也是情愿的,她只是失望,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男人却不见人影。
再次见到男人,当她得知事情的真相,当她知道男人为了找她所吃的诸般苦头,早已麻木的心像是枯树逢春,悄悄绽出了新芽。
她想过不告而别,趁着出门买菜的机会溜走,可思来想去,还是过不去自己的良心。
三姑娘没有敌视过她,也没把她当外人,她不能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男人也说,如果姑娘放人,他会堂堂正正地娶她过门,如果不放,他也不会另娶,就在附近赁处住所,不求日日相见,只要知道她安好就行。
所以,她不顾一切地来了。
暮色层层地笼罩下来,天色阴得厉害。火盆里的炭早已燃尽,寒意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宋青葙盯着面前这个佝偻蜷缩的身影,咬咬下唇,竭力平静地问:“那男人来找你干什么?”
玉姨娘晃了回神,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被发配到辽东服了两年苦役,出来后在一个戏班子打杂,上个月跟着戏班子到了京都,听说我嫁到宋家,没事的时候在白家胡同附近溜达。他说,他说……”挣扎着,终于出口,“他说会三媒九聘地娶我。”
老太太当年只给了她家五十两银子就将玉娘留在了宋家,连纳妾文书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喜堂花烛。
穿大红嫁衣,堂堂正正地进门。
宋青葙明白,这对玉姨娘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可她凭什么要成全她?
自己的爹娘都因她而去世,她却要风风光光地嫁人。
不行,她不甘心!
宋青葙起身,慢慢走至窗前,窗上糊着厚的高丽纸,还是她刚搬来时碧柳跟玉姨娘一起糊的。
宋青葙又想起,自己在慈安堂昏倒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桔黄色的灯光和那张俏丽的脸庞。
那灯光,温暖又明亮,一直照在她心里。
她烦恼地摇摇头,问:“他答应娶你,找好媒人了?”
“嗯,是他戏班子的朋友。这两年,他攒了差不多五两银子,他朋友又借给他五两,租个偏僻点的院子安个家不成问题。”玉娘没有隐瞒,将男人说给她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高井胡同附近一进院子一年的租金是三两,成亲要花费点,再置办家具用品,差不多就没了。
宋青葙突然有些心酸,又有点羡慕,过了会才不情愿地说:“让他准备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银子凑足了,什么时候来接人。”
玉姨娘怔了怔,双眸迸出炫目的神采,她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双手扶住早已酸麻的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又过了盏茶功夫,碧柳一个箭步冲进来,盯着宋青葙问:“姑娘,你真的要放姨娘走?”
玉姨娘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是宋二爷的妾,宋家人都知道她跟着姑娘搬出来了,若以后有人问起,姑娘该如何回答?
宋青葙打亮火折子,燃了根蜡烛,屋内顿时亮堂起来,宋青葙似乎又感觉到了当日那桔黄色灯光带来的温暖。她吹灭火折子,问:“姨娘怎么说的?”
碧柳道:“姨娘说姑娘见了五十两银子才放人,那男人说会尽快凑足银子,早点将姨娘赎出去……我开始觉得那男人没担当,现在看着还行,挺老实。”又叹口气,“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姑娘是真放姨娘走,还是故意难为她?”
宋青葙扫一眼碧柳,淡淡道:“都有,要是那人真想娶姨娘,五十两银子不算什么,正好借此看看他的心。若是凑不够银子,正好省事了,以前怎么样还怎么样。”停了会,正色道:“你呀,还不如那男人想得明白,五十两银子是给姨娘赎身的……古往今来,儿女变卖父亲妾室的多,哪里听说儿女作主把父亲的妾给嫁出去的?我这也是防着将来有人生事。”
碧柳皱着眉头想了会,拍着大腿道:“姑娘想得真多,这样活着也够累的。”
宋青葙反问:“怎样活着不累?”
碧柳很认真地回答:“吃饱了睡,睡够了吃,然后再睡再吃。”
宋青葙“噗嗤”笑出声来。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雨滴夹杂着雪粒不要钱似的往地下掉。
小市街的得月楼里,孟掌柜盯着秦镇手里的账册,惶恐地解释,“这两个月菜蔬贵了不少,到了年底,一坛酒也贵了两文钱。”
秦镇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翻着账本。
大冷的天,孟掌柜的脑门上却沁出层细密的薄汗,他顾不得掏帕子,抬手用衣袖沾了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