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衷听言,大“哼!”了声,伸脚踢着他的腿说道:“赖皮精,不就是仗着比我大么?”
全恒检不以为意的由着他踢,又笑道:“输打赢笑,当真好笑!”
秦衷正要出言相讽,不想魏合隔着帘子禀说郑纯醒了,这才怏怏做罢。
三人收拾好了,出了这小宅子,秦衷登上山坡,回头一看,却还能看见那里。全恒检拉过他道:“日后再来。”便又续往各处游玩,忽见了股活水从石缝里引了出来,缓缓而下,竟成了条两掌宽小溪。秦衷低头一看,眼神发亮,晃了晃与全恒检拉在一处的手,道:“我们顺着这水走,说不准是处泉眼!”
全恒检顺着水流往上一看,笑应了他。
众人一路说些闲话,果然到了一处竹林里,绕过乱石,竟是一泓清潭,倒不是泉眼,却不知是春雨积满了还是雪水化出来的。
秦衷忙提着靴子跑过去,看了一回,忽招手道:“纸奴儿过来,考考你。”
郑纯也跑了过去,道:“师兄请说。”
秦衷转了一圈,笑问:“‘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是何文章,何人所作?”
郑纯道:“师兄所言乃是柳河东所作《小石潭记》,当日河东先生与友人行至……”
秦衷听郑纯不止对他的问题答如流,连全文与背景也说了出来,连连点头,只觉得他真是所有语文老师梦寐以求的标准好学生,连连夸道:“好孩子。”
郑纯便红着脸挺着小胸膛忍着笑。
全恒检过来道:“既有雅兴,何不作首诗来?”
秦衷皱着脸鼓着腮,哼道:“没趣!等有了兴致自然有好的,现在憋不出来。”
全恒检知他脾气,被他抢白了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秦衷绕着四周转了一圈又得了主意,蹲下|身拿树棍子挖起泥土来,和着石潭里的水乱搅,笑道:“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雕塑家!”
全恒检见他不知怎么又要玩泥巴,忙道:“何苦来,什么玩不得?倒弄的一身泥水!”
秦衷蹲着不大舒服,索性往潭边一块大石上坐了,笑道:“你别管我,反正手也脏了,玩个够本才好。”
水墨被魏合狠盯了两眼,这才恍悟,这才跑过去帮他大爷挖泥。连郑纯也跑过去蹲着看,全恒检再哭笑不得也只能由他。
魏合双手托着大掐银妆花缎垫褥,过来请示。
全恒检让他往秦衷坐着的石上铺了,自己也陪着看,只听秦衷向郑纯笑道:“你也做一个,想捏什么捏什么,什么锅碗瓢盆笔墨纸砚都成。”
全恒检笑道:“别人雕金雕银,雕玉雕石,你弄这个算什么?这种泥巴粘不住,一晒就散了。”
秦衷一边揉泥巴,一边说道:“你这个大俗人!就是不懂艺术!泥巴会散,那雪呢?冰呢?你见过雪雕,冰雕么?当艺术创造与自己的手里,又毁在自然之下,短暂的生命热烈而来,突兀而去,是何等的动人!”
全恒检听的半懂不懂,仍含笑看他,丝毫不见失态,道:“我已懂了,这是个趣儿。”
魏合因笑道:“大公子也奇怪,平日里爱起干净来,是谁也比不过的讲究,偏偏玩起来泥啊水啊什么也不怕。”
水墨看了眼全恒检,也陪笑道:“可不是,我们大爷在家里日日都要沐浴,寒冬腊月里也依旧如此。”
全恒检便笑问:“他时常弄出这些新闻来,你们府上老爷就不打?”
水墨陪笑道:“哪里舍得!我们老爷几十年得这一个独宝贝,又聪明又俊俏,读书礼貌样样出挑,老爷爱也爱不过来的,纵然偶尔要气,也不曾舍得动一指甲的。”
秦衷便拿个泥球扔他,笑骂:“你倒是精乖还是老实?当着我的面夸了我还要损我!”
水墨便连忙求饶,众人笑一阵也就罢了。
一时秦衷摆弄半天才攥出个圆球来,惹得全恒检取笑了一阵,他便狡辩说是弄个“苹果”来试手,反倒是郑纯认认真真的塑个了玉壶春,还要拿细树枝来刻花纹。
秦衷眼球儿一动,便拿着手里那个苹果大小的圆球又滚了一滚,直搓出个西瓜大才罢手,端正的摆了,也拿着细树枝刻纹,画完了公鸡,又往上画了一张树叶、往右画了一条毛虫,再右是好大一片空的,才又歪歪曲曲的画起线条。
郑纯弄好了自己的就在看他,见状好奇问道:“师兄做的这是什么?”
秦衷画出最后一根线条,扔掉树枝,举着“西瓜”得意大笑道:“这就是地球!咱们所有人,不管是洋人番人中国人,都住在这上面!”
全恒检笑问:“这是地球仪?”说着,也不怕脏,挽起袖子捧过来,端详一阵,点头道,“跟洋番子贡来的挺像。”
秦衷问道:“你也知道这个?”
全恒检笑道:“你爱这些,下回我便带你去城里洋馆里瞧。”
秦衷便笑道:“那不是洋馆,是教堂,他们信的神跟咱们不一样,不是玉帝佛祖,是个养了一群长翅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