郞一航是王美琴的表哥,原是县中的副校长,因着王美琴的关系,搭上了杜少华这条大船。du00.com加之能写点东西,从此步入仕途。三十多岁的郞一航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老成,主要是因为谢顶,头发稀少,尖尖光亮的脑门上又架了副宽厚的眼镜,冒凸的双眼皮里裹着一对含混的白眼球,透过眼镜反射着一种怪异的光芒,看上去有点惊悚。
屋子里烟雾缭绕,落在镜片上立即形成一股小气雾,高度近视的郞一航摸索着走到桌子跟前,几乎是贴着杜少华,脸上带着几分余怒和谄媚,道:“县长,有件事情向您汇报一下。电视台这帮东西,真他妈的添乱!”
由于说话太急,唾液飞溅到杜少华的脸上,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你坐那边,有什么事慢慢说!”杜少华恼怒地用手抹了抹脸。
郞一航略感无趣地坐到沙发边沿上,以便更清晰地传达自己低重的话语声,“刚才新闻办主任来电话说,今天晚上的新闻,本来已经剪辑好了的,全程播放您参加招商会的内容,可突然又冒出了叶静宜去酒厂视察的内容。。。。。我好像听说叶静宜就是随意下去看看,干嘛又整出个镜头来。您看这事。。。。?”
“哦?”显然,杜少华没想到这个女人第一天工作就这么高调,而且,符世跃在向他汇报时,好像也没说要电视台跟着。
自从夏秋冬生病这段日子以来,杜少华每天上县电视台的头版头条已经上了瘾,以前很少看电视的他每天晚上再忙,他也会挤出时间来看晚间新闻,看到自己的光辉形像在镜头上闪动,特别是看到镜头在别人的脸上一闪而过,却长时间地驻留在自己的脸上,甚至还常常来张特写,这让他感到很满足,很惬意。
而且,他正准备提拔新闻系统的一批人,也早就承诺等他登上大宝后,将提拔郞一航做县委副书记。可如今,这种独霸天下的格局要被打破,不仅曾经的封官许愿成为泡影,自己也要沦为镜头上的“一闪而过”,心里着实的不是滋味。
“这些屁事,当怎么做就怎么做,用得着问我?”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杜少华感到一种不能承受之痛。
“是,我知道了。”其实郞一航早就打定了主意,只是借此来表个忠心罢了。
今个晚上,杜少华比平时更急于看到晚间新闻,他推掉了所有的饭局,早早地坐到电视机旁,假意修剪着长得缓慢的指甲,眼睛不停地瞄着电视屏幕。
“本台消息,今天上午,中共东远县委书记叶静宜同志下乡镇视察工作,在县委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叶书记来到了我县清源酒厂,厂长盛旷达向叶书记介绍了酒厂的到车间察看了酒线生产情况,和职工们亲切交谈。。。。。”杜少华掐了一下马表,发现这段新闻虽然解说时间有三十秒,镜头在叶静宜一行人的脸上却是一闪而过,其余都是播放酒厂的生产设施、酿酒流程。
接下来用了整整六分钟的时间,播放杜少华上午参加招商大会的实况,县电视台用刚刚添置的高级摄像机,以极高的分辨力,从杜少华一张一合的嘴唇里,观众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那颗鲜为人知的蛀牙和散落在细密有致的汗毛孔中间的老人斑。
杜少华心里稍得安慰。
第二天,一大早,上班的叶静宜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符世跃大声地在电话里训斥着广电局长:“徐局长,昨晚的新闻你看了吗?你们是怎么搞的?徐局长,不是做小弟的我说你,你也是老局长了,怎么活着活着竟大小王都分不清了呢?还有今天的报纸,你们是怎么排的版。。。。。”
叶静宜没有理会符世跃的虚张声势,径直走进办公室,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县新闻早报。和电视新闻一样,报纸的头版头条还是叶书记视察酒厂的文字配图片,篇幅却小得可怜,紧随其后的依旧是杜少华的那个特写镜头,文字是长篇累牍,娓娓道来。。。。。
叶静宜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是初当县委书记,自然希望能早日在公众中树立自己的形像,但新闻上的这件貌似寻常事,虽然让她挑不出毛病,却是如鲠在喉。
符世跃见自己的表演很及时很成功,不觉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恍惚中,自己已经坐上了宣传部长的位置,而御前行走的正是自己的儿子符晓磊。
自打接到袁士贵的电话,俞长明心里就嘀咕开了: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去开会?难道是我反省结束了吗?县委叶书记找自己,难道自己工作上又出什么岔子啦?
一个晚上,俞长明辗转反侧,最后心一横,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明天就去县委单刀赴会,看看这个叶书记是何方神圣!
总算在迷迷糊糊中度过了一宿。早上起来,简单的洗漱一番,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装,开着车子,直奔县委大楼而来。
找到书记室,俞长明刚想抬手敲门,却见符世跃从对面的屋里出来。一见俞长明,阴着的脸上掠过一阵尴尬,旋即堆上一朵笑容,道:“俞镇长吧,来来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