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能用颜色来形容?她应当是穿着紫色的衣服吧,那你就应该说是‘穿着紫色衣服的姐姐’。”
“不是啊,那位姐姐穿的是黑色的衣服。我说的紫色,那是——”少年歪着头回味了一下,兴奋地说道:“她的眼睛是紫色的啊,与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呢,不过真的是好漂亮、好漂亮的!”
锦衣少年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到走在前方的中年男子身体猛然间一僵,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所握着的母亲的手一下子变得冰凉,不由得疑惑地偏过了头去。这一望之下,锦衣少年大吃一惊,因为他见到了母亲徒然间变得煞白的脸色,以及那根本无法控制颤抖的身体。还不待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妇人已经一下子握住了他的双肩,语无伦次地问道:“你说那个人的眼瞳是紫色的?她——她还是个女孩子?她是怎么样的?看上去多大年纪了?是不是二十岁左右?见到你之后有没有做什么事?有没有问你什么东西?她……她现在在哪儿?”
被这一连窜的问题搞得有些头晕,锦衣少年怔了片刻,还不待他回答,就听到前边传来一声厉喝:“够了!别再说了!”
但见中年男子几步走上前来,面色严肃地看着他们二人,显然是不想让他们再说下去。只是尽管他表现得很严厉,但少年还是发现他的身体同样在微微颤抖着,而他眼神之中竟而还带着一丝惶恐。
“老爷,是她、是她回来了!是她回来找我们了!”妇人面色激动地转过头来,一迭声说道。
“胡说八道!她早已经死了,不可能活下来的!你难道还不清楚吗?那个地方什么吃的都没有,她不可能一个人活下来的!”中年男子的面色同样激动,只是他话语之中所表达出的却是与妇人绝不相同的情绪:“再说了,你想她干什么?从她一生下来你就该知道,她绝不是个正常的人!你见过生下来就不会哭的人吗?还有她的那双眼睛,见过的乡里乡亲哪个不说她是一个妖孽的?自从她出生之后,家里发生的怪事就都没有消停过,连带着最后家境富裕的我们都落得个一无所有、被迫逃荒的下场!而一旦离开她之后,我们的生活就马上恢复正常了,连带着我又重新撑起了这份家业,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中年男子越说越是激动,也不知道是要试图说服他的夫人,还是试图说服他自己:“她那么一个人人敬而远之的妖孽,我们把她养那么大,已经算对得起她了,就算……那也怪不得我们了!”
妇人听到中年男子这一顿吼,先是呆了一呆,而后忍不住大叫起来:“老爷,她不是什么妖孽,她是我们的女儿啊!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啊!当年、当年我们就不该抛弃她,哪怕再困难也不该抛弃她的。这十几年来我时常都做着噩梦,梦到她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来质问我为什么当年要抛弃她,我在梦里都没法回答啊!如今天可怜见,她来了、她来找我们了,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的!”
妇人说着,忽然间一把拉起了锦衣少年的手,提起裙摆便直接跑了出去:“煦儿,快跟娘说,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快带娘去找她!”
锦衣少年还从来没见到一向温柔端庄的娘亲如此焦急的时候。他一边答应着,一边被对方拽着往前走,不多时便来到了刚刚被围殴的那个小巷。只是如今的小巷子里一片寂静,哪里还有对方的身影?妇人却并不死心,像疯了一般在大街小巷里寻找着,只是又哪里还能寻到那个只在梦中才能得见的身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最终,找得筋疲力尽的妇人跪倒在一条街巷之中,双手捂着脸夹脸颊泪流满面。在她的身边,锦衣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地陪着她,心里想着的却是那个他之前从未听闻的“姐姐”。而在他们身后,同样悄悄跟上来的中年男子此刻却是满面阴沉,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接下来得马上搬离这个城镇,那样她就找不到我们了……
而他们一家三口自然无法发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黑裙黑纱的身影悄然离开了此地,那一双如紫水晶一般的眼眸之中——
没有一丝对于过往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