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般的死气无时无刻不在蔓延,似乎要将它所笼罩的范围尽数化为一片死域,以此在人间硬生生制造出一个地狱。颓然落地的瘦小身影仰天躺倒在地上,精疲力竭的身子再没有了一丝力气。任凭泥水飞溅、任凭四肢僵冷、也任凭眼皮渐重,哪怕心里承载的愿望是那么的迫切,身体也实在无法反抗了。因此,终究还是……
感受到死亡召唤的少年,这一刻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有的只是带着疲惫的遗憾:明明,是整个小镇的最后一丝生机,自己也无法代替死去的人将之保存下来。或许今日之后,这整座小镇,只会成为某一个竹简之上几行冷冰冰的文字,而再也无人用着鲜活的思绪让它在记忆中延续。那样的话,不是终究有点不甘吗?突如其来的疫灾,还没查清原因;背负着“活下去”的愿望,还没有奋力实现;父母那殷切的眼神,尚不曾换来应有的结果,难道就这样……
少年终于合上了眼,只是胸中的热血久久不曾冷却。直至那一刻,在黑暗中不知徘徊了多久的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陌生而又带着亲切,自掌间缓缓向着自己流淌而来。于是他睁眼,望见的,是一双温暖而又带着沧桑的眼眸,并且迅速捕捉到了蕴含于其中的那一抹关切。
…………
“你就不怕也被传染吗?”少年与身边那个举着火把的人影并肩而立,偏过头去看时,只能见到对方面上那忽明忽暗的亮光。
“怕的话,何必过来?”抛向前方的火把引燃了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台,那上面横七竖八的,尽是在这一场疫灾中死去的人。熊熊的火光之中,那一个满面沧桑的男子眼神中带着一抹深沉的悲呛,并且绝不仅仅是针对眼前的那些尸体。
他看上去还很年轻啊,为何感觉上又好像比那些历经半世的老者还要更接近昏黄?少年并不清楚身边这个人心中的悲伤来自于何处,只是能感觉到蕴藏于其中的那一抹沉重。只不过,能活下来总是不错,因为还有着必须要做的事去完成!
“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乐星火,器乐之乐,星辰之星,火光之火。”
“星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确是很恰当的名字。”
“是说我终于还是从这一场灾劫中活下来了,所以可以去查明真相,为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吗?”
“不,应该是你能保留住这个小镇原本就不该熄灭的火种,并且能代替着他们,将生命的光华继续延续下去。”
“那么真相就不重要了吗?”
“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
一问一答之中,刚刚失去了重要之人的男孩与同样刚刚失去了重要之人的男子,此刻所能体会到的却是绝不相同的感悟。短暂的交流之中,虽然尚不能完全认可对方的想法,但有一种浅浅的认同感在两人之间滋生。
“若是没有地方去的话,暂时跟着我吧,不过以后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
“行啊,大叔。”
“大叔?”
“不行吗?那我改叫大哥怎么样?”
“还是大叔吧,只是一直没有意识到,原来我已经……”
叹气般的回答声中,一缕白发悄然闪过男子的眼帘,让他认识到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来不及去认识的一些事实——他,已经将那些飞扬热血的青葱岁月尽数留在身后了;如今的自己,只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漂泊之人。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有些难受,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咳嗽声。
“大叔,你身上好像受过很多次大伤啊——内伤外伤心伤什么的,似乎一样都不少。”
“你学过医?”
“学过,并且从小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常人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能一眼看出来。不过大叔你好像很了不起,受过那么多伤居然还能坚持到如此地步,一定身怀超凡的武学修为吧?能不能教教我?”
“武学修为……你很想学吗?说不定学了之后,会踏入一个永不能解脱的漩涡,其带来的伤痛是你无法想象到的。”
“这我知道的,只是这年头没有一技傍身的话,走在外边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就拿刚刚你遇到我的时候说吧,如果能有一定的武学修为,我就不至于连那么点路程都坚持不住,不至于需要靠大叔你才能保住性命了。”
“说的也是,但只是当做强身健体就好了,可不要有什么争斗之心。”
“放心啦大叔,等你检查过我的身体,就知道我不可能滋生出那些所谓的争斗之心的。”
“你的身体……是说你的心脏吗?”
“咦,大叔你知道?”
“刚刚遇到你的时候,已经察觉了,只是……”
“只是没办法治好吧?这我知道啊,毕竟是先天的问题,但这么多年也熬过来了。所以,在天曜之神收回我的性命之前,我会很开心地活下去的,反正我能睁开眼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星火……”不知想到了什么,男子的眼神在这一刻剧烈波动了一下,神情一时间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