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你们一分为三的中原地区一样,即便是被你们统称为‘草原狼’的我们,也并非是一个完整统一的个体。乌勒、铁勒、吐谷、柔然、羯等八部各有传承,一般情况下也并不相互统属。虽然乌勒部之主常年把持着黄金天汗传承下来的汗位,名义上有节制其余七部之特权,但多数情况下这也只适用于特殊时期。更多情况下,乌勒部之主、草原名义的大可汗并没有号令八部的权力。”
乌烈说道这里,略微顿了一下,就听史轮在旁小声嘀咕了一句:“是没有号令八部的能力,而不是没有这个权力。”乌烈自然知道他这么说的原因,却也不以为意。他知道,从某种程度来说,史轮的这句话也算不得错——一个平庸的草原之主自然不懂得如何运用这个特权将自己的权利最大化,可若是遇到一个雄主,就绝对能通过这个特权将八部最核心的力量牢牢握在手中,比如历经数百年依旧让人极度尊崇的“黄金天汗”,又比如在在天曜王朝末期看准机会悍然挥兵南下、将这号称永不磨灭的王朝彻底击破的草原“破天汗”!
“草原之主并非人人都像黄金天汗或破天汗那样雄才大略,所以能以一己之力做到节制八部、统一整个草原意志的,也就少之又少了,甚至可以说百年难求。也是因此,我草原各部长期既相互争斗、也相互依存,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并且绝不容易被打破。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八部之内的斗争会因此消停。而四十一年前,乌勒部之主是黄金天汗的后代,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被人熟知的阿史那莫真。”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众人很难从乌烈的语气之中判断他对那位大汗的态度。而这位草原大汗的名字,在场之人还真的不止一次听说过。以前夏远峰还在队伍里的时候,就会经常向薇雨她们讲一些大陆各方面的名人轶事,自然也包括这个曾经的草原之主;而这些天与封华在一起,对方也讲述了很多草原各部与七星连寨的对抗,“阿史那莫真”这个名字也会偶尔出现在他的讲述之中。只不过无一例外的,讲述的这几人对这个人的评价并不算高——或许也不能算低,因为他在任期间并没有做过多少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来。关于阿史那莫真,与之相关最为让人铭记的一件事,反而是他成为了史上唯一一个丧生于狼口的草原大汗。虽然这是拜“啸月之灾”所赐,但这多多少少也成为了他人生的一大污点。只是人死如灯灭,也就没人会去计较这些了。
“在世人的眼中,莫真大汗不算是一个有大气魄的人,或许也有人认为他很平庸;不过在我看来,事实却并非这么一回事。莫真大汗在位三十年,虽无开疆拓土之功,但也自有其不凡之处。至少,他常年致力于调解各部的关系,经常化解八部之主的矛盾,为着草原各部的协同发展很是出了一些力。”乌烈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大谈特谈。可在他对面的封华自然知道,他没有说明全部情况——阿史那莫真对草原真正的贡献,他们七星连寨的人自然很清楚,那便是在任期间将草原的人口往上增加了五成!
要知道,草原向来有全民皆兵的传统,增加了五成的人口就意味着他们同时增加了五成的战士。因此,在那些年中,虽然草原与魏国爆发的大战不多,但位于边境线的他们却是能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那种状况直到啸月之灾后才稍有缓解。而也正是因为啸月之灾,才让草原人口一度锐减,同时也掩埋了阿史那莫真的这个最大功绩。
“对草原来说,莫真大汗虽然足够宽容与仁慈,但却缺少了些许霸气。为王者,当恩威并存,莫真大汗宽宏有余而杀伐不足,此非一个王者的存世之道。再加上,他的身体一直都不算好,导致了八部之中逐渐出现很多心存异志之人。”
听着乌烈淳厚的话语声,薇雨嘴唇动了动,可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在她看来,作为一个草原的主人,能宽以待人、心存仁慈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为什么还要那所谓的杀伐之心呢?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见识终归太浅,所以不好轻易出声质疑。然而内心之中,她却对那位莫真大汗升起了一丝好感,或许仅仅因为对方不好杀的性格。
当然,薇雨的见识毕竟不够深远,也就没法第一时间想到草原的人口越来越多意味着什么,又会引起何等的连锁反应。只是在这一刻,乌烈所要将的故事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除了乌勒部之外,草原上地位最高的部落要算铁勒了,因为他们的首领也是姓阿史那的。追根究底的话,铁勒之主的那一支,亦可算是黄金天汗的传人。所以,在草原的历史上,经常出现乌勒、铁勒两部争权的情况,实际争的却是草原的霸主地位。而那一代的铁勒部之主阿史那明也,毫无疑问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
听到这个名字,史轮的目光一闪,内中闪过一丝不屑;一个庶出子而已!那摩却面色一肃,显然他是知道那个人的手段的。只是他也明白史轮的不屑之处——这倒不是因为阿史那明也的庶出身份,而是他虽然手段高超、心机深沉,但却太喜欢用阴谋诡计,而缺少了能使人心服的堂皇手段。而且,许是对庶出身份的敏感,导致了他行事过程中太过极端,过于排斥异己、